其他各方窥视的视线,也都在这一顷刻间潮水也似的退散。
张学监默然一阵,重又回到案桌后头坐下,拿起手边的文书翻看。
并无多余的恼怒、愤懑,张学监身上更多的是平和。
太学立世多年,经年累月的努力,才在各方较劲中挣下一片活动的空间。但他们的努力,可从来不只是在朝堂庙算,还有拼斗厮杀。
似今日里的这些事情,张学监已经算是习惯了,又如何能长久搅乱他的心绪?
对于张学监来说,与其在种种恼怒愤懑情绪中耗费心神精力,倒不如多处理一下学里的杂务,多看看学里的生员。
这才是他作为太学学监的正事。
张学监与那兄弟两人的暗斗爆发那一瞬,孟彰轻快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慢了下来。
他没有抬头,眉眼间也不见有其他的变化,但他的感知,却锁定了一个方向。
直到那些气机尽数退去,孟彰的感知也才收了回来。
太学,立足于阴世天地里,显然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
当然,孟彰也知道,太学的境况不会太糟糕就是了。
孟彰无声笑了笑,脚步不停,前进的方向却是自然地一转,走入了童子学的院舍范围。
才刚刚看见童子学的院门,孟彰就见到了等在侧旁小亭里的谢尚。
谢尚也似乎发现了孟彰,他抬眼看过来,遥遥对孟彰颌首。
孟彰走了过去,在谢尚对面坐下。
谢尚面前摆有一套茶具,孟彰坐下的时候,一杯煮好的茶水便送到了孟彰面前。
孟彰端起茶盏呷饮了一口。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到太学里来,谢尚也端着茶盏,叹息一般地道,我才刚得了一包好茶,但现在都留在府上,没带出来。
原还想着要请你尝一尝的。
孟彰笑:是吗?那确实是有些可惜了。
谢尚看他一眼,又说:不可惜,我正好能借这个机会请你到我府上一趟。
孟彰目光抬起,看向谢尚。
谢尚道:阿远这一阵子都没抚琴,我正念着这件事呢。听说阿远的琴艺又进益了若是有你在,阿远该是能考虑考虑一下的吧。
孟彰的眉眼弯了起来。
原来师兄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道:琴原就是心声,抚琴惯来又与心境相关联,阿远若是没有那个心境,他抚琴又如何,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师兄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才好。
谢尚不由得瞪了孟彰一眼。
我就是这样想一想,师弟你也非得要让我清醒吗?
孟彰抬了抬手中杯盏,遮挡去唇边扬起的弧度。
原是这样
误会师兄了,孟彰道,师兄请吃茶。
谢尚看看他,又看看手上拿着的杯盏,很有些无奈。
这是我的茶。
孟彰问:有什么问题吗?
谢尚一阵默然,最后摇摇头,将手中杯盏举起,大大地呷饮一口。
待到茶水浸润过魂体,被安抚下来的谢尚才道: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孟彰笑了笑,却是道:多谢师兄。
谢尚看他一眼:小事而已。
顿了一顿,谢尚又问孟彰:你缺了这一段时日的功课,如今销假回来,可有准备好了?
孟彰颌首。
谢尚放松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也是,他自己又道,童子学里的先生都很是亲善,你既已在张学监那里告了假,如今归来,先生们必不会太过严苛。
孟彰笑着,又举起茶盏呷饮茶水,感受着茶水流淌过魂体的每一个角落。
谢尚这时候在童子学外头等着孟彰,原也就是为了确定孟彰此时的状态。
谁都知道孟彰既然从孟府走出,来到太学里上课,身上身外的事情自然都是处理好了的,但谢尚还是不放心,想要亲眼确定一下。
他也有足够的理由。
这一段时日你不在太学里,太学很是发生了一些变化,阿彰你可知道了?谢尚问。
孟彰放下杯盏,点了点头,道:知晓一些,并不是太清楚。
谢尚面上的笑意浮起,又很快低敛。
说来,太学里这段时日的大部分变化,都与那一日天地间显化的道则有着关联。
谢尚说到这里,抬起目光来看了孟彰一眼。
孟彰面色微动,有些了然:审判道则。
从孟府的马车不断靠近太学范围时候,孟彰就知道了。
眼中所见,魂体所感觉,这诸多信息汇总,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不用怀疑。
谢尚也是颌首。
对于孟彰的灵敏,他是一点都不惊讶。
就似这会儿,谢尚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随身的小阴域里拿出一本簿册来推送到孟彰近前。
这是太学里新修正的规章,也包括了童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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