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泪水,还有糊成一团的面容,他顾不得这些,只有刀面的抖动在告诉他,他在害怕。
怕着死亡,或是怕着刀刃。
咽了咽口水,小伯茶对着心说:“要是我给自己一刀,师父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了?他会来救我的吧?要是有师父在……有师父在!就不必害怕妖邪,就能救人!”
不过可惜,小小孩子没有这般赴死的决心,哪怕是用匕首对着自己,那也是痛的。
大雨还在下,看了良久,伯茶尚在犹豫,那浓浓血腥从一旁涌出。
三清殿内,血腥味盖住了香灰与火烛,道观特有的符纸味道都被掩去。
一阵丁零当啷,是法器?亦或者烛台。
伯茶听着声响,他按捺住心跳,又是害怕又不得不抬头去看。
在漆黑的门上,小伯茶见到一只大手。
打眼一看。
那手很大,指骨分明,甚至都有些太大了,不像是人的,更似山中狌狌。
人?
非也。
只见手后的东西慢慢步入视线。
小伯茶目见一个高有十尺、身躯庞大的男人,从门框下低头而过。
男人穿一身白衣,衣袍上有灰黑土块,且沾了血。
血是溅开来的,溅了满满一身。
可叹男人低着头,驼着背,头发遮目又脏又乱还黏着血珠,便也看不清面貌。
那男人在小伯茶的注视下,机械似的抬起腿要跨过门槛,却因腿抬得不够高,生生绊了一跤,停在原地。
尚未知晓男人来历,三清殿突有女子声音,夺去小伯茶的注意。
女子破口道:“你出去做什么!”
听罢,十尺男人咯吱咯吱地扭头:“主、主人,是这里还有活人……”
“什么!?”
什!
小伯茶心跳加速。
且听殿内女子不可置信般:“道观上下也就这么些道士,都是你亲手杀的,还会有漏?”
“主人,真的有人……”
男子直勾勾盯着廊柱,视线仿佛能贯穿柱子,落在小伯茶身上,他道,“有人在柱子后面躲着,我看到了……”
手臂一抬,长长指节指着小伯茶所在的廊柱。
那指甲里还沾了东西,好似是毛发与皮肉。
话落,男子终于拔出了另一只腿:“主人,有人……有人……”
见他顿一下,走一步。背是耸着的,头是往前伸的。
“有人,是小人儿,是小道士……”男子抖了一下,哼哼笑道,“是小道士,还有道士活着……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观内女子听罢,不耐烦道:“薛谭,你发什么疯!还没被老道士打够吗?说话都不利索了!快回来!”
薛谭?!
斐守岁与陆观道对视。
是那个“生是风雷雨,死是木炭灰。左脚有红印,右脚缺了芯。”的薛谭?
薛谭极尽脖颈,看向廊柱:“主人,就是有人,有个活生生的人……”
“真是麻烦!”女子的声音忽地靠近。
一股难闻恶臭袭来,斐陆两人倒退数步,看到薛谭背后出现一人。
来者着白色衣裳,绑着两根低低的麻花辫。麻花辫上头还有几朵荼蘼。
是荼蘼花没错。
可这女子面貌,却不是燕斋花或荼蘼。
女子的皮肤相比燕斋花的偏黑些,脸颊两侧有星点雀斑,她的头发稀松,倒是辫子上的荼蘼花一尘不染,连滴血都没有沾到。
看女子颇有些生气,抱胸言:“哪儿有人,我怎的没有看到?”
她一脚踩在什么物件上,又用力碾了碾。
“方才老道士给了你一掌,你怕不是被他拍傻了!”
薛谭低下头,很是谦卑:“主人,真有人,我从不骗主人……”
“哦?”女子勾唇一笑,“你确实从不骗我。”
言毕。
一高一矮的视线倏地聚拢,汇聚在殿外廊柱。
廊柱后头的小伯茶已然大汗淋漓,怕得双腿颤颤。
“不过我数了一数人头,确实少了一个,”女子嘟了嘟嘴,俏皮道,“少了老道士的亲传弟子,莫不是……就藏在了柱子那儿!”
女子说罢咯咯笑几声,她张开嘴,嘴角咧出一个别样的弧度。
薛谭见了,转过头:“嘴巴,开了。”
“哼!”
女子立马闭上唇瓣,还按了按,像是胸腔在说话,“这病娃娃的皮囊还是不经用,到时候烂了,你就再去信徒里挑个好样貌的给我。”
说完,撒气似的踹了薛谭一脚。
“既知道有人还不快去!”
薛谭颇有些不敢:“可是亲传弟子……”
女子不屑:“亲传弟子?我看就是个给道观打杂的老妪,你是没见着那老道士的孤高脾气吗,教出来的徒弟会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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