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手向上一移,指腹擦过斐守岁胸前的平安锁。
玉锁叮当,神轻笑道:“也不知道这是在平衡你体内的怨念,还是在防我。”
“怨……”
“了然否?”指尖触碰锁声,发出清脆声响,神乐言,“这五处不正好是……”
是镇妖塔术法限制斐守岁的地方,也是怨气最容易侵蚀之处。
斐守岁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且除了脚上的玉镯,这脖颈与手腕都是在……在两人结合后出现……
倏地。
晚霞之红从斐守岁的锁骨处蔓延,如得了春雨的爬山虎,一点点肆意上他的耳根。
神看到了,抿唇不搅。
斐守岁:“这……”
“这?”
这脚踝上的玉镯是否说明,在镇妖塔时两人就有了床笫之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斐守岁立马打消这个念想,只与自己道:“凑巧罢了,说不准是为的怨念,对,怨念……”
因长时间住在死人窟,斐守岁体内积累了怨念,这也是他点魂的意义,通过点化冤魂进而带走他身上一部分的怨气。
虽成效不大,但胜在稳健。
斐守岁想着想着,不自知皱起好看的眉眼,脖颈与手腕尚能解释,可脚踝呢?自他死人窟出生起就有的东西,除却上面的猜想,已无其他能解释的可能。
镇妖塔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观道又为何要……罢了。
斐守岁耳边的透红仿佛被凝固,他秉着心绪,假装不在意道:“小妖觉得此术无甚用处。”
“哦,是吗?”
神却执意要揭开最后一层体面。
见神笑眯眯地将手往上移动,那手掌在斐守岁面前一旋,拟作掌握之姿,隔空擒住了斐守岁的脖颈。
“你闭上眼静下心,感受。”
“感受……”
斐守岁的眼神掠过玉镯之手。
玉镯与他脖颈上的玉锁,似乎是同一种石料。
五彩之石,借光翠生。
斐守岁所认识的所有人与妖里,能与面前之神扯上干系的只有陆观道。
陆澹啊陆澹,你究竟想做什么。
斐守岁歇了眼帘,有一股仙力从神的手掌而来,如丝绸一般,卷住了他的身子。
飘飘然。
悠悠然。
斐守岁竟然就起了困意,昏昏欲睡。
神见罢,唤了声:“槐树,在宝鉴中还是清醒着好。”
“我,”斐守岁努力要睁眼,但困意如潮,“大人,您这是故意的……”
神不喜不悲:“你累了,休息吧。玉镯的事情就算你不想知道,镇妖塔也会告诉你答案”
玉镯?
完了,神的手离开了斐守岁。
斐守岁清醒的脑子,却再也抬不起眼皮,只能眼睁睁见着黄沙拖拽他的身子。
让那长了爬山虎的槐树往地面融去。
斐守岁哽咽声音:“小人不明白。”
“嗯?”
“小人已猜到后续,为何还要在宝鉴之中蹉跎光阴。”
神一顿,停下脚:“谁说你都猜对了。”
“什么……”
“这谋划,这过去,如若都像你这般猜测,岂非无趣得很,”神掐诀之手背在后腰,蛇尾甩了甩,“难道破牢者就是白蛾妖怪吗?”
“不……”不是燕斋花,又能是谁?
斐守岁想要伸手,身子骨却不断地往下陷,仿佛一脚踩入了淤泥里头,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他感知着仙力,可仙力并不温柔。
拖拽的力气变成一只只白骨手,从地底拉住了斐守岁的赤脚。
斐守岁不得不回身看,那白森森的骨头,咯吱咯吱地笑。
一瞬间,斐守岁想起了原始部落的族人,他甚至笃定这拉着他不放的,就是他们。
斐守岁想蹬一脚,但那夕阳下血满大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下不了手。
于是越拖越深,连手都无法握住黄沙,斐守岁与冤魂一起沦陷。
陷入,无底的宝鉴之中。
宝鉴里,暗沉无光。
斐守岁仰起头,头顶的光圈肉眼可见地缩小,他知道神在外面,他也知道所有的一切看似是他的选择,实则都有神明推波助澜。
而他,每每身不由己,无法反抗。
不甘的情绪漫开来,斐守岁控制不住,他咬着后槽牙,舌尖抵住上颚,试图将那愤恨咽下去,一点点消化。
可。
可无尽的黑在包裹他,他怎么也无法逃离。
既如此,逃不掉了。
斐守岁张开嘴,趁着口舌之快,狠道:“您为何不想想那个‘忤逆’您的陆观道!”
神的身影一顿。
“他宁受刑罚之苦也不愿回头的原因,您可有想过!”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