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拉过樊妈的手臂,难得露出软乎乎的那一面,贴着妈妈就是一顿撒娇,「生日每年都要过,等你一百岁了,我还得办桌庆祝一下。」
樊妈,「好,听妹妹的。」
「妈妈,你赶紧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樊棠推着樊发到房间,催促着。
樊妈想回过身和樊棠说,但被对方推的只能往前,「干嘛还花这个钱,在家就行了。」
「那就不叫庆祝,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出去吃。」樊棠不肯退让回道。
樊妈,「对我来说,有你在就是庆祝,就不要再花一笔钱。」
「你女儿现在有赚钱,吃一顿饭的钱还是有的。」樊棠不依不挠继续劝说,「至少每年有个一天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走嘛!」
「行行行,等我洗个澡,你先去坐着休息,坐了小半天的火车也该累了。」见拗不过樊棠,樊妈也没再推拒,纤细却有着厚茧子的手亲暱摩娑着樊棠的脸颊。
粗糙的触感,让樊棠泛起了心酸,她的妈妈为了自己付出太多。
「妈妈,钱寄来了,桌上那一封信。」樊妈顺着樊棠指向的方向望去,樊妈打开信封袋,里头是一沓纸钞,和一条款式简单的银色手鍊,信封上乾净没有字跡和邮票,寄信的人并没有投到邮局,而是直接投到了家里的信箱。
寄这封信的人向来如此。
樊棠抱怨道,「哥又没写寄信地址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手鍊冰凉的温感,从掌心传至四肢,樊妈撑起一个笑容,将鍊子收回信封中,「妈等等回来再看,我们先去吃饭。」
「好。」等到浴室传来水声,樊棠才收起笑容,如一颗洩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拿着信封里的钱翻来覆去。樊棠没有去数里头钞票的张数,只是收到信时都会像这样翻找,期望会落出一封信,六年了,却是一次都没有。
樊棠也料到这个结果,她早就没抱任何期待,只能无奈地将信封袋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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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樊妈一个人在屋里呆愣看着那条鍊子许久,好一阵子,瘦小的肩膀无助的上下耸动,她手死死压在嘴上,不让哭泣声音从指尖洩出,却又能隐约听到那模糊呜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阿梧……阿梧……」
老旧的公寓长年没有整修,樊妈的主卧房门早已坏了拆掉,只换上遮挡用的门帘,樊棠躲在外面,从门帘之间的空隙看着樊妈的举动。
樊梧在她们的家中像是一个不敢说出的禁忌话题,任何一方提起,另外一方便会刻意避开话题。
想起就太痛了……只能鸵鸟似的先避开……他们好像都无能为力……
像是受了重伤,却因为没有钱可以找医生救治,自己只能随意用个纱布掩盖,任由伤口去化脓发炎烂掉,依旧欺骗自己,时间久了就癒合。
欺骗自己,时间久了,他总会回来的。
「她」责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两个孩子,才闹得家庭分崩离析……
而「她」怨恨自己那时没有办法扛起家中责任,只能任由土石流砸向顶起天的人……
像此时的「她」也只能躲在一角看着另外一个「她」掩面哭泣,自己依旧毫无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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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多梦难眠,樊棠醒了睡,睡了又醒,不知道第几次在梦中惊醒,虚汗佈满额间,破旧的电风扇不知何时又故障,自己停掉了。屋里潮湿,樊棠只穿着一件白色小背心,衣服浸满了汗水,夏天的夜晚相对白天温度低一些,但也是闷热,闷着脑子胀得疼,她起身随手拿起一套衣服毛巾,去了厕所。
冲了澡也凉快些,皮肤清爽许多,少了那些黏腻,樊棠也不似刚刚般的焦虑烦躁,她灌下一杯冰水,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外头街道上三三两两车子行驶而过的声音,樊棠哼出简单的小调子,拿过笔记记下突如其来的灵感。
夜晚是个很奇妙的时间,总会有几个夜晚,辗转难眠,思绪万千,但也会寧静的夜晚,心如止水,感官放大,可以从中汲取到不少灵感。她很喜欢在晚上写曲,没人干扰,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手机铃声骤响,同流星般划破黑空,杂乱的音讯打断这短暂的静謐,樊棠叹口气,好吧,寧静的夜晚,难免会有些意外,樊棠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您好,这里是沉埕区的派出所,请问是樊棠小姐吗?』
「对,怎么了?」
『您认识陈千艺小朋友吗?她现在在我们这,可能需要请您过来一趟。』
樊棠烦躁皱起眉头,那小屁孩又给我惹事,「行,我现在过去,谢谢。」
刚平復下的脑袋,又开始一阵阵的疼痛,樊棠吃了颗止痛药,连水也不就,只咬碎嚥下,迅速换身衣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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