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将铭他疯了吧!”
章瑾愕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想都没想就直呼前辈大名骂出声,幽暗空旷的大殿里顿时响起层叠的回音。
拿人命填阵眼,这种行为和邪修有什么两样?迟早会遭雷劈的!
江寒陵并不意外她的反应,自顾自条理清晰地分析缘由:“白黎的躯壳灵力纯净,足够承受法阵的力量,受到法阵攻击后不会立即消散,而且有焱玖夺舍留下的印记,可以反过来拘住他。目前来看,这是胜算最大的方法,只有一次机会。”
胜算。
机会。
章瑾难以置信,死死盯着他的脸,妄图找出一丝动容:“那人呢?白黎呢?会怎么样?”
然而没有动容,只有漠然。
江寒陵喉结微滚,一字一顿:“玉石俱焚。”
章瑾喉咙发紧:“如果我们护住他呢?”
那张漠然的脸仍旧毫无波澜:“躯壳会受法阵影响,召回魂魄。一体双魂,护住他就等于护住焱玖。这个法阵耗尽了杜将铭的修为,时间不多了。”
“……所以,”仿佛一阵凛冽的寒风渗进骨髓,章瑾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肩膀,“我们只能……”
“这是死局。”
一个“死”字狠狠刺痛了耳膜。
能让江寒陵这样走一步算十步的人下定论,各种情况必然都考虑过,事情基本上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可章瑾只觉得强烈的不甘心:“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有固然是好的,可到现在都没找到,着实希望渺茫。没有的话,那这个有伤天和的办法就是最后的保底手段。
可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百个、一千个、哪怕一万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重的!这怎么能比较?怎么能拿来放在天平两端权衡取舍?怎么会是所谓正道的行径?
满腔的愤懑让章瑾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江寒陵说:“我很庆幸昨天你帮他表白。”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是眼瞎心盲,但他可以喜欢全世界任何一个人,唯独不该喜欢我。现在,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章瑾呆立在原地,双脚重逾千斤,舌头僵直如木,不知道该怎么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寒陵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越过她,走向殿门。
干脆利落的脚步在光可鉴人的乌金石地板上敲击出冰冷的回响,如此坚定。
如此孤寂。
脚步声消失了。
万籁俱寂,天地是一只吞人的怪物。
长久的静穆后,章瑾转过身,眼圈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大殿门口,有个人坐在门槛上,逆着光,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轮廓,倚靠着右边的门框,向来笔挺的脊背泄了力,透出难掩的疲倦。
“你说,”猝然,沙哑的嗓音打破沉默,章瑾听见他低声问,“如果是花锦川,他会怎么选?”
她鼻子一酸。
“他?大概会选择眼前人吧。在眼前能看见的地方,力所能及地救人,一个一个加起来,也不少了。”
治标不治本,倒也算念头通达,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电车难题里扮演拿着马桶搋子路过的路人甲。
“你呢?你怎么选?”
“我没得选。”
江寒陵对着夕阳举起右手,阴影淹没了掌心指腹的薄茧,只看到指缝里漏过的光。
其实他并不像白黎说的那么好,天生就是异类,走到现在也不甚在乎什么杀孽因果,单等着哪天闭了眼,下阴司地府一一清算,只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路,才发现自己早已被织在了天罗地网中间,无处可逃。
其实,他真的很羡慕花锦川,比小时候看见别人怀里抱着小宠物还要羡慕千倍、万倍。
“决定了?”
“嗯。”
“……”章瑾咬牙,“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种问题,从来就没有正确选项。”
很多时候,越是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就可能越是什么都没有。
千年前,魔尊末戾挑起战争,打开鬼门关,用凡人牵制修士,逍遥仙尊楚逍君拼上命才护住两界击退魔族。早在那场大战更久以前,楚逍君就已经是预言里的救世主,到最后也确实顺应天命救了世。
在那之后,末戾陨落,青羽上位不久就失踪,魔族陷入内乱,修真界又迎来了断崖式的灵气衰退,世上总不缺各种各样的灾祸苦难。
可世上不会永远有救世主的存在,人需得自渡,不能总是等着救世主降临,哪怕力量有限,哪怕要断尾求生,也得学会像凡人那样靠自己度过难关。
监察队是危险边界的第一道防线,队长的职责从来都不是作出保证绝对无害的正确选择,而是把损失降到相对最低的决策。
章瑾的胸腔重重起伏几下,几步冲到门口,对着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