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垂下眼睑,朝太子深深一礼:
“婢子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那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一直以来,太子都觉得皇帝是被奸人诱导,走入歧路,最起码的父子人伦还是在的,可今儿这一出,叫太子彻底清醒了。
父皇他,满心满眼只剩下了求长生,谁若是挡了他的长生路,他便能毫不犹豫挥刀,即便刀下亡魂是他妻子和孩子。
他心里早就没了人伦。
“阿娘,咱们走吧。”
此刻,太子连一声“母后”都唤不出来了,母后是父皇的妻子,可他宁可她只是他的阿娘,离那个可怕的男人越远越好。
王后一怔,被儿子压在眼底的愤怒和悲痛刺的心口一窒。牵起儿子的手,哽咽道:
“回,阿东还不知有多难过,咱们去瞧瞧他。”
说真的,秋东是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有几分激动的,但在丰都城地界内,他还得表现出众人想象中的愤怒,痛苦。
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皇帝算计了,即将倾家荡产,变成个穷光蛋,再不复前几日嚣张跋扈的模样。
才被他嘲讽过的那么多人,都等着他倒霉,看他笑话呢。
所以,这时候秋东疯一点是完全能被人理解的。
于是他特意出宫,带着人,浩浩荡荡,将御史中丞许碧山家的门给砸了。
秋东骑在马上,一声令下:
“动手!”
乌城便带人举着大铁锤,对准许碧山家朱红色的大门,哐哐哐一顿猛砸。他心里也憋着气呢,砸的比谁都用力,还不忘大声喊口号:
“兄弟们使劲儿!就是这家伙偷偷给陛下上折子,让二殿下去江南押运税银的!反正咱们也要破家了,先弄死老小子给咱陪葬。
他娘的一肚子坏水儿,杀了也算为民除害,今儿杀一个不亏,两个就是赚到!杀啊!”
“杀!”
哐!
“杀!”
哐!
“杀!”
哐!
他们还习惯性的把平日训练那一套摆出来,边喊号子边砸,瞬间就找到了节奏,浑身得劲儿起来,干活儿也麻利了许多。
连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也没放过,丁零当啷之后,碎成了石块儿。
他们是舒服了,许碧山家早已乱成了一团。
许家人聚在后院,听着外面动静,说不害怕是假的。
三岁的小孙女惊的哇一声还没哭出来,就被母亲急忙捂住嘴。许碧山母亲抚着胸口,直翻白眼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许碧山大儿子见状,一甩衣袖,咬牙道:
“欺人太甚,我就不信在这丰都城里,二殿下还能无法无法天了,父亲且歇着,儿去会会他!”
许碧山张张嘴,想说二殿下可不是大儿子认为的莽夫纨绔,但他儿子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径直朝前院儿去。
许碧山大儿子到大门口时,他家那据说传承四百年,抵御了前朝兵乱的大门,恰恰好应声而倒。
一阵灰尘过后,将双方暴露在彼此眼里。
一方凶神恶煞,手握铁锤,人多势众。
一方只一个文弱书生。
许碧山忍着气,躬身叉手道:
“敢问殿下,此番兴师动众,可是我许家有哪里做的不妥?”
秋东坐在马上,懒得和不认识的角色对话,不耐烦摆手道:
“你算什么东西?叫你爹出来回话,有没有不妥,他自己心里没数吗?敢做不敢当,这时候当缩头乌龟了?”
许碧山大儿子从未想过二殿下竟是这番做派,噎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许家三代忠良,为国尽忠职守,殿下未免太不将我许家放在眼里!”
“听你在这儿放屁!直接绑了吊在门口,就不信许碧山那老家伙不出来!”秋东大手一挥吩咐道。
“是!”
这活儿乌城熟,早在匪徒身上练出来了,干的那叫一个麻利。
算无遗策
让人把许碧山的儿子吊在许家大门口, 秋东才不疾不徐下马,在许家下仆们避如蛇蝎的惊恐中,大摇大摆入了许家正堂。
乌城简直把狗仗人势做到了极致, 立即反客为主,张罗着叫许家下仆准备茶水点心。
秋东喝了人家的茶, 很真诚的赞美:
“果然是好茶,顶级雨前, 太子阿兄那里近些年都吃不到了, 到底是三代忠良的人家, 底蕴深厚!”
乌城站在秋东身边, 昂首挺胸,很自然的接话:
“殿下喜欢是许家的福气,叫许家多备些, 咱们待会儿带走。”
闻声急匆匆赶到大堂门口的许家二儿子:
他娘的,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偏这话他没法儿说, 只能含恨咬牙问下仆:
“给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报信的人去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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