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蔓霖枕着生生的书包,生生枕着陈亦程的书包,俩女孩随意躺在草坪上聊天聊地。
生生拿陈亦程的衣服拢成一个窝,把小狗放在里面,外面盖着没织完的围巾。包里的零食全翻出来,小狗能吃的归一类。酸奶泡着水果糊糊和叁文鱼碎碎,小狗趴在她们之间小口小口吃。
生生喂完小狗,喂好朋友,蔓霖吃都吃不过来,体育课被她们两上成了野餐。
生生热情的和蔓霖分享,“宝宝,你尝尝这个鱼胶,还有这个人参口服液。都是补身体的,你也多吃点。我婆婆心疼我念书辛苦,专门做成即食到学校也方便吃。”
她嘴里嚼着虾干含糊不清的给蔓霖介绍,“这个是补胶原蛋白,这个是补脑,这个是安神的。”
“你哥怎么有这么多好吃的,全是你的啊。”
生生露出那种孩子被溺爱的羞愧,不好意思嚅嗫道:“我以为我不长了,但前段时间好像又长高了一厘米。婆婆每次都要我吃好多,吃不下就要陈亦程给我背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你怎么这么对你哥,哈哈哈他是你书童啊。”
“他也吃的好不好。”
蔓霖一口接一口吃着生生喂来的,“难怪你和你哥长那么高,站一起像两堵墙一样。”
“哼,要不是我之前减肥,说不定还能长更高。”柳生生越想越气,又撕开一包干牛肉往嘴里塞,太用力,撒落一地,生生捡起回袋子里。
“我肯定还能长的,不然我去医院检查骨缝封闭了没有。”
她就是受不了陈亦程比她好。
季蔓霖被柳生生较真的模样逗笑,“你这样的体型在南方很少见哎,已经很高啦。怎么长那么高的呀,我也还想长高一点。”
她又撕开一个海参果冻递给蔓霖。“多吃肉蛋奶,然后跑步运动。我老爸是北方人,但我觉得没有很大的影响因素。”
蔓霖声音变得低低,“家里养两个小孩开销会大很多吧……会厚此薄彼吗。”
后面的话生生没有听清楚,追问她说了什么。
蔓霖摇摇头,望着蓝天白云,语气低迷。
“生生,现在政策开放了,我爷爷奶奶老想再要一个孙子,说什么凑一个好字。”
“我妈妈上个星期流产了,我才知道。”
“香毋宁。”
“臭外地的。”
季蔓霖听见生生用两种方言骂,震惊的转过头看她,“哈哈哈哈你在说咩。”
这是蔓霖第一次听见生生说方言,虽不是本地的。新生代孩子说方言少很多,蔓霖平常也就和家人说说。而生生不会说本地方言却听得懂,甚至她们听不懂的客家阿婆骂土话,生生都听得懂。
蔓霖觉得有趣,逗她说方言。“生生你也说方言好不好,不然你就听不说,被人当外地人宰怎么办。”
“那我就骂他。”
“说咩,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会笑你的,说说嘛,我想听。”
生生尝试开口说话,还是普通话的音调,“有一年我爷爷奶奶来夏城,也遇到过对他们这样说的。怎么只有一个女孩呀,干嘛不再要一个男孩,凑一个好。”
“我不明白,就问为什么加个男孩才是好。”
“然后我奶奶就骂,香毋宁懂个屁。我爷爷搭腔,那不是,臭外地的懂什么。她们两就开始用方言大骂特骂,后面才发展起来的城市就是没底蕴哈哈哈。”
季蔓霖也笑道:“哈哈哈说话好刻薄,老人家骂人喜欢用方言。”
“你还记得我们研学去市博物馆,看的民俗馆展出物品吗,我家都有比博物馆老的物件。”
蔓霖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轻悄悄问,轻得像将死之人一口气提不上来。
“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哥在你身边。”
生生笑不出了,噤声。
突兀出现在女孩子之间的沉默已经给了最好的回答。
沉默,刺耳。她们之间氛围被冰丝冻硬的声音如此刺耳,无处不在的尖锐比指甲划黑板的频率还要不寒而栗,无法流动,如冻死掉的水泥地。
这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女孩共同会遭受的处境。
恨呀,恨男孩天生多了二两肉就比女孩重似的。
恨呀,恨周围所有天平理所应当的偏向他。
恨呀,恨这片养育她的土地怎么能偏心。
她要是长了根屌必定先操翻这蠢世界,再挥刀自宫。
良久生生说话,轻得像起死复活后的第一口气,“蔓霖,你之前问我,有个哥哥是什么感受,怎么会面对他如此焦虑。”
“其实,只要他呼吸,我就会产生压力。”
连同这片土地的氧气,附着在皮肤,密密麻麻如蚂蝗。
生生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阴暗想法,“一旦哪一点我比我哥差了,我就忍不住想发疯,把所有人都折磨个遍。”
语气无比坚定有力,“我就要我方方面面都比我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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