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身后传来的声音柔和,坚固,犹如厚重冰层下的暗涌,静谧中深藏着惊心动魄的危险。
&esp;&esp;阎知秀的手停顿一下,他整理好床铺,平静地转过身。
&esp;&esp;“我是祂的朋友,不用把氛围渲染的这么古怪。”他说,“你是银盐。”
&esp;&esp;高大的神祇站在屋内,周身散发出的微光照亮了每个阴暗的角落。和理拉赛一样,祂的美丽雌雄莫辨,强健的肌肉仿佛水波起伏,又全无性征。
&esp;&esp;银盐一怔。
&esp;&esp;“你不怕我。”银盐低声说,“你对我没有敬畏之心,没有畏惧之心,你对我说话,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同类。你是谁?”
&esp;&esp;阎知秀思忖一下。
&esp;&esp;“我们出去说话吧,”他说,“安提耶睡着了,免得把祂吵醒。”
&esp;&esp;他率先迈过主神的身侧,走出房门,银盐反倒有点不习惯了,祂眉心轻皱,还是跟在人类身后,来到那片湖畔。
&esp;&esp;被主神频频造访,湖神已经有点想死了。
&esp;&esp;“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阎知秀道,“你是反对你的家人跟人类来往,还是怎么着?”
&esp;&esp;银盐低头观察他,祂沉默半晌,低声道:“不。”
&esp;&esp;“那你会看不起人类,看不起我吗?”阎知秀猜测。
&esp;&esp;“不。”
&esp;&esp;“那就是好奇?你对安提耶怎么跟我当朋友感到好奇?”
&esp;&esp;银盐不再说话。
&esp;&esp;祂确实好奇,家族里的每个神都在好奇,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祂,祂们,都对安提耶的状态充满妒忌,甚至感到隐隐的恨意。
&esp;&esp;——安提耶为什么如此心满意足?祂的灵魂变得轻盈,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健康的,快乐的,明亮的东西,填满了祂的心胸,令祂富足美满。祂整天笑啊,走神啊,幻想啊……出现在这个家庭里,是多么水火不容的气场。
&esp;&esp;“你对祂做了什么?”银盐终于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用了什么秘术奥法,迷惑了祂的心灵?”
&esp;&esp;阎知秀毫不避讳,他双手抱胸,直截了当地道:“我给了祂拥抱。”
&esp;&esp;“……拥抱。”
&esp;&esp;“很多拥抱。”阎知秀说,“我本来想说大概比你们给祂的拥抱还要再多几百倍,但转念一想,你们给祂的拥抱应该是零,所以……”
&esp;&esp;银盐不赞成地批评:“荒谬。”
&esp;&esp;“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给你拥抱啊,”阎知秀耸耸肩膀,“哦,不止是拥抱,除了拥抱,我还可以倾听你有什么烦恼,给你一点鼓励,或者是嘲笑,然后我可以挠挠你领口的毛毛,给你马杀鸡一下——你懂的,我很喜欢毛茸茸的家伙。”
&esp;&esp;“你把祂当成你的小宠物,”银盐勃然色变,脱口而出,“你侮辱祂的尊严,你把主神当成什么?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
&esp;&esp;“宠物起码是要宠的!”阎知秀严厉地回击,“但是你们,我看不出这个家庭给祂,或者给你带来了什么。是的,祂是主神,但祂比我遇到的流浪儿还不如,起码流浪儿还可以交朋友,不用受家人的打骂,满身是伤地跑到我这儿来哭!”
&esp;&esp;银盐受了他挑衅的注视,竟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esp;&esp;“顺便一提,祂也可以鼓励我,嘲笑我,朋友就是要平等地嘲笑对方,不过祂心地很好,通常不会对我这么做。”阎知秀冷冷地盯着祂。
&esp;&esp;“在质疑我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这个家庭里每个成员的身份都是失职的,兄长不像兄长,小辈之间跟斗鸡一样撕得你死我活。我听说你的权能是创造和守护,既然你守护不了任何东西,就别把这份挫败发泄在一个外人身上吧,这可不太体面。”
&esp;&esp;银盐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祂不敢相信:这个人类在训斥自己吗?他真的敢,而且真的这么做了吗?
&esp;&esp;祂沉声道:“你就不怕——”
&esp;&esp;“我要维护朋友,就不会害怕。”阎知秀冷笑道,他的语气涌动着怒火,“我可以说,我经历过的事,远比一个失职的主神可怕得多!”
&esp;&esp;银盐一下反应过来,祂忽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委屈,下意识辩解道:“不是我打伤的祂,是奢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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