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连累了我。”
&esp;&esp;两名魔修压低着音量,骂骂咧咧地行走在地道里。他们身后,梵缘浅自阴影中步出,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
&esp;&esp;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在地牢中回荡,其中一名魔修掂了掂背上的蛇皮口袋:“这次送来的量不算多啊,不是说要加大力度吗?”
&esp;&esp;“哪里来的那么多养料,这方圆千里能搜刮的都搜刮了。不够数的还得到上面去凑,听说好几队人马被正道发现了……啧,死得可惨了,连兵解转生都没有。”
&esp;&esp;“……天魔之体真不愧是天魔之体,这么庞大的阴煞之气往体内灌,寻常人不死也疯了。”
&esp;&esp;魔修啧啧称奇,梵缘浅心中生出几分不适的怪异。当听见两人的脚步停下时,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往两人所在的方向望去。
&esp;&esp;机杼运转的吱嘎声震耳欲聋,轰然洞开的石门卷起阵阵沙尘。随着石门大开,出现在梵缘浅眼前的是一处宽广空荡的窑洞,穹顶的钟乳石根根竖立,嶙峋清奇。窑洞的穹顶似有些许冷光照落,但那山壁、石笋、穹顶整体都呈现出一种深得发黑的红色。那种红色并非人为渲染上去的,而是经历了长年累月的熏染,最终形成的颜色。
&esp;&esp;浓烈的铁锈腥气再次拂面而来。梵缘浅凝神望去,窑洞内是一座庞大到足以容纳千人的池塘,凿挖的沟渠纵横连里,石壁上与地面都贴满了繁复邪祟的符箓。
&esp;&esp;沟渠中,猩红粘稠的液体缓慢地流淌,它们仿佛活物一样涌动,时不时绽开些许饱含腥气的血泡。
&esp;&esp;两名魔修走到沟渠旁解下身上的蛇皮口袋,梵缘浅这才发现蛇皮口袋中有殷红的液体缓缓渗出来。她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但即便是仓促的一瞥,那些稚嫩幼小的残碎肢体依旧映入佛子的眼帘。随着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梵缘浅数着数,默默地数着数。
&esp;&esp;她紧闭双眼,嘴唇微微翕动。熟稔于心的佛号就悬于唇齿,但无论如何都发不了声。
&esp;&esp;梵缘浅又一次感到了疼痛,细细麻麻的痛楚自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这样的人间惨剧,这样的血腥杀戮,任何一
&esp;&esp;位有情的生灵都会对此感到愤怒、悲伤、痛苦。然而,梵缘浅感受不到。她就像一樽生来无垢的神像,是无心莲藕塑成的泥佛。爱憎于她而言是过眼而不入心,尘世的种种都无法在她心中留下半点灼痕。
&esp;&esp;梵缘浅心知众生皆苦,便是诸天神佛亦无法救渡世上所有人,唯有指引众生自渡。
&esp;&esp;但那躺在蛇皮口袋里的婴孩,那沉入血色沟渠内的万千尸骸,他们又该如何将自己打捞起来?
&esp;&esp;梵缘浅感到铭心刻骨的悲哀。
&esp;&esp;“……啧。”这一方血池,即便是胡作非为的魔修见了都心生胆寒,他忍不住骂道,“真是造孽啊,也都怪那佛子非要硬犟,否则哪里会做到这种地步?那小子若早点入我魔道,魔尊又怎会杀这么多人?若是死者有灵,那所有报应都应该遭在他头上……!”
&esp;&esp;——“嘻。”梵缘浅又一次听见了那诡异的笑声。
&esp;&esp;但很显然,这次听见笑声不仅是她。两名魔修似乎也听见了这一声婴啼,他们站在血池边环顾四周,面面相觑。
&esp;&esp;“……你听见了什么声吗?就那种,小孩的……”
&esp;&esp;“……嘘,别瞎说。这里哪有那种东西,这法阵会搅碎所有死魂,将他们压得永世不得翻身。生前反抗不得,死后更反抗不得。”
&esp;&esp;“可我真的听到了……你肯定也听到了。”
&esp;&esp;“……成了,做完就快走吧,别待在这邪门儿的地方。”
&esp;&esp;梵缘浅缓缓睁开眼睛,她正有些奇怪这次的婴啼为何只漏出一声笑音。依照前几次的规律,祂……应该距离自己更近了。
&esp;&esp;梵缘浅正思忖着“幻境”中的规律,突然间,她耳畔莫名一痒。她本以为远去的婴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前所未有的清晰。
&esp;&esp;“帮帮我。”似是哭嚎,似是哀戚,“帮帮我们——”
&esp;&esp;我应该如何做?这个念头在梵缘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她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esp;&esp;她莫名其妙地上前一步,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
&esp;&esp;她的手触碰到了其中一名魔修的手背,随即重重一推。
&esp;&esp;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惨叫,落水声唤醒了梵缘浅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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