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恶狠狠地盯着萧凛,眼角却是流下泪水。
她的眼睛似是看着他,却又不是,是那段让她痛苦的回忆。
二十八年前
帝都西侧「承文馆」,这是大昱王朝最负盛名的书院,皇家直属,唯有勋贵子弟与皇子皇孙方得入学。
当时还是太子的萧迅,与太傅之女乔子青及双生兄长乔子渊,以及镇北大将军之女纪常寧,同为同窗。
叁人自幼便与萧迅有交情,乔子青与纪常寧如同姊妹一般亲近。
四人在承文馆读书期间,彼此之间生出了不同的情感。乔子青日渐爱慕萧迅,既是因太子尊贵的身分,更是因萧迅言辞瀟洒,胸怀大志;而纪常寧心底却是另一番情状——她早在十六岁时的君子六艺赛后,就对风度翩翩的乔子渊情根深重。
六艺赛上,萧迅夺魁,乔子渊紧随其后。纪常寧目光追随那位自幼相识的翩翩公子,见他执笔如飞、举止谦谦,不由暗暗心动。这一动情,从此难以自拔。
然而太子萧迅心中之人,却不是对他情根深种的乔子青。
萧迅在书院叁年里屡屡向纪常寧示好,赠诗、递花、陪读,无不热切。但纪常寧始终疏淡,纵有笑语,却藏不住眼底对乔子渊的偏爱。
充满自信的萧迅全然不知纪常寧的心思,对她只是更加宠溺。
乔子青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酸楚,渐渐的对纪常寧心怀芥蒂。她自小便喜欢追着萧迅跑,他不只是疼爱他的哥哥,少年的他更生得器宇轩昂。
然而,长大后萧迅的目光,总落在纪常寧身上。
她自己都不知道,妒火已在她心中暗暗燃起。
离开书院后,乔子渊高中翰林学士,才名远播。皇帝也一道圣旨,将乔子青指婚为太子妃。
纪常寧唯一兄长纪长河因父亲为镇北大将军,常年随父征战,纵使过了成亲的年纪,仍未有婚配。本来乔子青是要许给他的。
乔子青从太傅之女,变成了准太子妃,自此,乔子青仗着将为太子妃的身份,对纪常寧百般苛责,从言语挖苦,到宴会中刻意羞辱,无所不用其极。
一次宫中举办春茶宴,乔子青故意将热茶泼翻在纪常寧衣襟,湿透的衣襟露出肚兜刺绣,惹来旁人窃笑;一次骑射,她暗中在马蹬下藏针,险些害得纪常寧坠马。
纪常寧虽心知肚明,却从不争辩。她向来冷傲,寧可默默承受,也不屑与人争锋。得知真相的乔子渊却再也忍不下去。一次家宴,见妹妹又当眾羞辱纪常寧,他怒不可遏,当眾给了乔子青一巴掌。
自此,兄妹情决裂,乔子青更恨极了纪常寧。
不久,西北蛮夷来犯,太子萧迅奉命领一万精兵亲征,纪长河为副帅,而镇北大将军纪无风随行,随时协助初临战场的萧迅。
蛮夷擅长沙漠战,在死亡山谷战事激烈,初上战场的萧迅求好心切,不慎坠入敌方陷阱,与纪长河一同被擒。
蛮夷头子知道抓了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关了大昱太子,押了宿敌纪长河为「两脚羊」。当夜蛮夷头子拿纪长河这隻「两脚羊」犒赏整个部族,起初萧迅不知那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亲眼看见纪长河被活生生的肢解投入油锅中、汤锅中………他吐了……混着他口中咬破舌头的鲜血…整夜他在牢笼中无力的嘶吼……
深夜,纪无风率百人小队奇袭敌营,为救下受伤的萧迅以身挡箭,力战至身中数矢,血流不止。
临终前,他抓住太子之手,语气坚定的说:「殿下,臣死无憾,唯有一请……请殿下许诺,护小女常寧一生周全,不使她受人欺凌。」
萧迅红着眼,手握着纪无风满是鲜血的手郑重应下:「将军放心,本宫必护她一世安稳。」
萧迅怒不可赦,带领馀下精锐直衝敌方主帐,砍下首领首级,令手下将他碎尸万断。
后援而至的九千人踏平蛮夷佔领的风沙堡,之后,再无西北蛮夷岩狼部。
西淮郡,镇北将军府。
秋风萧瑟,庭院梧桐叶落,满地凄凉。纪常寧自清晨起便坐立不安,隐约听闻边关战事凶险,心头如压巨石。忽见府门急促开啟,数名军士披甲而入,甲上仍染未乾血渍,面色沉痛。
领头副将跪地,声音颤抖道:「啟稟小姐……将军和少将军……他……他们??」
纪常寧猛然一颤,手中茶盏滑落,瓷器破碎,声声刺耳。她踉蹌上前,双手紧揪副将肩头,声音嘶哑:「我父亲和哥哥他……怎么了?!」
副将低头,泪如雨下:「将军为救太子,身中数箭……战死。殿下……太子殿下已将他们的棺木运回,不日抵达西淮郡。」
「战死……?」
纪常寧只觉耳畔轰鸣,天地翻转,脚下一软,整个人直直跌坐在青石板上。她睁大眼,却已泣不出声,只剩喉间低低颤抖。
屋内的嬤嬤、侍女们纷纷跪地哭泣。
纪常寧双手紧抓着地面,指节发白,低语断续:
「父亲……你明明答应过,要陪我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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