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轻举妄言,如今恳请亲兄让她出府一夜,给那乞儿些银两报恩。
亲兄不赞同,却耐不住她撒娇,派人护着,妹多伶俐,叁两下摆脱后,去了和哥约定的破庙中。
这里挤满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她踏入时有一丝得意,如今她已不在他们其中。
月光雪亮,破木板敲实的窗框,怎么刚刚好漏出一束月光映在他脸庞?
只一瞬间,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哥在明,妹在暗,他们对望。
乱哄哄酣睡的人堆,月独照他一人,他却又与影成双,而她站在暗处望。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喊他出来,沉默地走,走到池塘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进水中。
月倒映湖面,搅得一池破碎光点,在水中,哥哥没有影子。
不会成双,他不会与人成双。
他死也要一个人死,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她不能与他成双走。
他不能再去找别人。
她好害怕,好害怕。
怕什么呢?
怕他揭穿她,怕他让她无路可走。
怕他和别人走,怕他走没有她的路。
不是的,这才不是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又是什么呢?
:你两只胳膊两条腿都断了吗?为什么不挣扎?
妹妹面无表情地问,她低着头,月光照不透她的眼眸。
月光都在哥哥眼中。
他仰着头,答非所问:妹妹,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得不得了呀。
妹说。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那哥哥可以去死了。
他们异口同声。
那天回去,亲兄得知她和侍卫走散,急得失了分寸,远远瞧见她的身影,便冲上去一把抱住。
月色澄明,妹的眼睛却下着暴雨,他吓一跳,捧着她的脸颊关切询问,她埋进他胸口,闷闷地说,小乞儿死了,都怪我没有早些找他。
他长叹一口气,抚着她的头:不怪你,妹妹,世事总没有道理。
她仰头,用落雨的眼睛盯他,盯得他不合时宜地脸颊绯红。
时机还未成熟,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亲兄对她的感情她还没有确信,可是妹听见自己说:哥哥,爱也是没有道理的,对吗?
那一晚她疯了,亲兄红着脸百般抵抗,说不合礼数,说从长计议,说他真的再she不出。
妹剥下假面,笑得肆意猖狂,亲兄却全然接受。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假,已经习惯了这样活。
爱她的人看她最真,诸般虚妄早已勘破,奸诈狡猾,冷血无情,可怜可爱。
亲兄亦不是蠢人,他只是无可救药投入爱河。
他第一次做这样荒唐的事,仿若大梦一场,可妹妹真切睡在枕旁,他必须担起责任,尽快筹谋。
老天站在妹这一边,所以时局动荡,父权倾塌,亲兄于风雨飘摇中镇静拨弦,铮然定音。
妹抚着腹中胎儿松了口气,她快临产了。
婴儿呱呱坠地,是个缺了一只胳膊一条腿的畸形男胎,刚生下来,便被羊水呛死了。
妹发出尖叫与哀嚎,嗓音凄厉可怖,非人似妖。
她才生产,浑身是血,精疲力尽,却迸发一屋子人拦不住的力气,直奔屋外池塘,纵身落水。
她毫不挣扎,极速往深处沉,亲兄将人救上来时,已经断了气。
诡异的是,她竟然唇角带笑。
哥哥,哥哥呀,好久不见,你终于想我了呀。
我希望你死也一个人,但若与我成双,原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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