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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信照心(1 / 2)

&esp;&esp;药浴之后,夜雨初歇,傅宅静謐如昔。室内的炭火已近微熄,空气中仍有一丝潮湿暖意,水汽未散,轻绕肌肤,却难以驱走她心头的馀寒。

&esp;&esp;昭寧坐在榻侧,裹着乾衣,怀中紧握着一隻旧绣袋。那是小萤生前贴身携带之物,曾被藏于密格深处,几乎被人遗忘。原以为只是寻常女红袋,岂料方才指尖拉扯松线,竟从缝隙间摸出一层异布,再一探,抽出一纸薄笺。

&esp;&esp;那是一封信。

&esp;&esp;她拆开封口时,指节微颤,胸口隐隐抽痛,彷彿预感信中所载将再无转圜。墨跡已有些许晕开,却仍清晰可辨,笔画熟悉,是小萤的字。

&esp;&esp;开首一句,便让她心头骤冷——

&esp;&esp;「大小姐见信时,我或许已不在人世。」

&esp;&esp;她唇角微颤,眼眶泛红,仍强自忍住泪意,继续读下去。

&esp;&esp;「奴婢无能,未能保大小姐周全,只盼此信能补回一线生机。

&esp;&esp;自从在绣局内见到那幅团寿图,我便疑心有异。图样本是葛家旧作,却被改作新样,署名亦故意模糊……我曾偷瞧过一次,是二小姐吩咐照图而绣。

&esp;&esp;我不敢妄言,只将此事暗暗记下。

&esp;&esp;数日后,我在绣局后院偶遇罗府来人,那人着衣讲究、气度非凡,举止颇有主事之态。后闻人低声称唤,方知竟是罗仲言。

&esp;&esp;最让人心惊的,是我亲眼看见二小姐将一封书信递交于他手中。二人交谈时神色自然、语气曖昧,绝非初见之人。我虽不明其意,却已心生疑竇。

&esp;&esp;直到某夜,我在无人处听见他们密谈,这才惊觉真相——二小姐早与罗仲言暗中结盟,设局已久:先将错图交予大小姐绣作,再命杨掌帐製作偽帐,只待时机成熟,便藉『错帐』之名将大小姐推入深渊。

&esp;&esp;奴婢原不敢揣测更多,然某日替二小姐整理匣物,偶得一封旧书信,落款「芷柔」二字。奴婢私下查过旧录,葛氏夫人名讳正为『方芷柔』;又闻昔年葛家冤案之时,夫亡女產,其女婴失踪未明……

&esp;&esp;如今想来,二小姐恐非沉府所生,极可能是葛家遗孤。若此属实,她所图者,不止名分与权位,实为双亲雪耻、夺回命运。奴婢愚钝,无力护主,唯盼大小姐早作准备,切记小心。」

&esp;&esp;读到此处,她胸口猛地一紧,彷彿有什么自心底炸裂。

&esp;&esp;「葛家……遗后?」

&esp;&esp;她怔怔盯着那几行字,喉头像被人攫住,气息一滞。——不可能……母亲明明说过,昭璃是父亲年轻时与外室所生,是沉家的血脉,是沉家的女儿。可如今,怎会成了葛家遗孤?

&esp;&esp;她手指紧攥信纸,惊疑与动摇自心底翻涌而出。脑中忽地浮现那些年母亲叁缄其口的沉默;昭璃的来歷不许深问、不可细查,甚至不容多言。她一直以为,那是羞耻与私情的遮掩,如今却发觉,真相远比她所想更为复杂。

&esp;&esp;「为什么……」她低声喃语,声音沙哑,「母亲为什么要说谎?」是羞耻,还是掩护?

&esp;&esp;她忽然明白,那些年母亲对昭璃看似冷静的容忍与默许,并非单纯偏袒,而是一种更深的怜悯;一种无法给她名分的歉、一种眼见其苦难却选择缄默的愧。

&esp;&esp;她越想,越觉脚底发凉。手中那封信忽如烫铁,几欲令她溃泪。信末字跡已模糊残破,仅隐约可辨:

&esp;&esp;「大小姐常说……」

&esp;&esp;「……你有朝一日若见此信……」

&esp;&esp;最后一笔断墨,像在书写之刻,小萤已知大难将临。

&esp;&esp;「小萤……」她颤声唤着,将那张薄纸紧紧揽入胸前,终于再也止不住潸潸泪水。

&esp;&esp;那是信任崩塌的泪,是自亲情踏入算计的泪,更是对过去——对母亲、对昭璃——撕裂般的质疑与痛。

&esp;&esp;她从未真正信过昭璃,却也不曾想过对方竟能步步为营。她以为两人只是出身有别,嫡庶之间隔着必然的疏远;不曾察觉,那层疏雾背后,藏的是渗骨的恨——

&esp;&esp;恨她能光明正大立于绣局之首,

&esp;&esp;恨她能名正言顺嫁得好门亲事,

&esp;&esp;恨她,活成了本该属于那个孩子的人生。

&esp;&esp;那些年她忽略的目光与冷语、母亲难掩的温吞与退避,如今都拼接成一幅她从不愿正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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