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的人根本不理解这些个金桃子在太后这里的意义,那孩子甚至是以为太后已经原谅了他,更是赏赐了他金桃子给他,他喜笑颜开,脸上的几道血痕子,似是也不知痛了。
一时间,整个戏班子里,有磕头谢恩的,还有继续磕头道歉的。
但更多的,却是看到此时太后那张威严森然的脸,选择默不作声的。
太后见状,直接看了一眼带着禁军围拢过来的姚洲,姚洲当下心领神会,拔出腰间佩剑,大踏步地走向那个,在太后脚边,还在欣喜捡着一地金桃子的孩子。
“慢着!”宁瓷一步跨出,挡在这孩子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宁瓷的脸上,只见她站定在那孩子面前,一袭雪玉轻纱襦裙为孩子遮挡住越发淅沥的绵绵细雨。
她紧盯着太后,凛然道:“老祖宗,我记得您这棵紫薇花树,寻常是需要派花匠来修剪枝叶来着。曾有花匠将一些个多余的枝叶用剪刀直接剪去,您当时瞧着着实心疼,问那花匠,他说,只有剪去多余的枝叶,才能让这棵花树更好地开枝散叶。”
“那也不是他砸坏哀家这棵紫薇花树的理由!”太后因为气急胸口不住地微微起伏,道:“宁瓷,你让开!今儿哀家非要惩治这个小泼猴!”
直到这时,尚在地上捡着金桃子的孩子,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太后还要惩罚自己。他恐慌地四下望去,却见一柄寒光长剑就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登时吓得再度啼哭了起来。
“花树有没有被砸坏,咱们让花房的匠师们来瞧瞧便是。”宁瓷没有退让半分,唇边却是微微有着一丝笑意地说:“若是没有砸坏,今儿不过是个小插曲,咱别伤了和气。但若是真砸坏了,这棵紫薇花树价值连城,便让这孩子这辈子当牛做马,赔偿了便是。老祖宗,犯不着为了这点儿小事就要了一个孩子的性命。”
“这点儿小事?”太后怒目圆睁地冲着宁瓷大声呵斥道:“呵呵,宁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哀家指手画脚的了?!这慈宁宫里的主子,是你还是哀家?!你若是再这般阻拦,哀家连你一起惩治了去!来人啊!”
宁瓷一步跨出,挡在孩子和姚洲手提的那柄长剑中间,淅沥的小雨打湿了她的眉眼,她一瞬不瞬地对太后道:“老祖宗,请慎言,天地之间的神灵正在看着呢!您不会忘了今儿早上,才在龙坛祈过雨这件事吧?”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骚动了起来,绵绵细雨润泽大地,这是久旱甘霖,自是该当珍惜的。
太后微怔了一瞬,却见宁瓷继续道:“早上才祈过雨,这会儿上苍便得了感应,直接降了雨,这分明就是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咱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若是动了杀心,遑论这孩子的性命,却是对您的福祉会有莫大的影响。紫薇花树是老祖宗您的福祉起源地,可老天爷这会子正在盯着咱们,却是最能动摇您福祉的根本啊!”
达春跟其他侍婢们拿来好些个纸伞,给太后和各位夫人,小姐们一一撑伞,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给宁瓷撑一把。
宁瓷也不需要,她扶起那孩子,见到太后的脸庞有着一丝松动,她继续道:“更何况,今儿请了戏班子来,其实是想为老祖宗您的身子多一些恢复,多一些阳气过过身的。若是真动了杀气,这般血光着实为阴,这孩子若是真的死在这里,那便是阴气极重之地,到时候,是多少阳气都无法换回来的啊!”
这么一说,太后终于恐慌了。
旁人的性命不重要,她自个儿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若是没有宁瓷,她今儿是不可能有站在这儿,可以有听了那么多戏的精气神。
而且用阳气过过身的说法,她也在昨儿严律喊来那么多御医时,也曾问过他们。御医们也都表示,确实是有此方子,但是,这方子略微偏向民间。而宁瓷的医术,本就是袭得她娘亲,虽不算正统,但略带偏门的医术,总能跟正统医术两相结合,将她的身子骨调理得更加康健。
所以当下,太后彻彻底底地动摇了,她迟疑着道:“可是这金桃子……”
宁瓷笑了笑,俯身捡起脚边剩余的几颗金桃子,递给这孩子,说:“金桃子不是老祖宗您赏赐给他的吗?一颗金桃子可以供一户人家小半年的生存,您一下子赏赐给他这么些,这孩子没准儿从此以后可以念书写字,过上不错的好日子呢!”
太后心头五味杂陈,对她来说,金桃子不是这般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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