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倒早,怎么,难得勤快一回,是回来温书看兵法?”说罢,又慢悠悠地侧身避过温钧野,进了屋。
屋里闷得厉害,窗槛开着,却只吹来外头一股子温吞吞的热风,夹着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远处轻拍着鼓面。
她只觉口干舌燥,让绛珠去小厨房备些冰镇的酸梅汤,再挑点时鲜凉果来解暑。自己则懒懒坐到案几前,翻着手边摆着的几本书,顺手又斟了盏茶,一口气喝了大半。
温钧野在她身后站了片刻,本想等她先开口,可看她自顾自喝茶、看书,连个正眼都不赏给他,心里更憋得慌。
他到底不是个能耐烦等的人。
一肚子话翻来覆去憋不住,到底沉不住气。
他微微俯下身,嘴唇不自觉地嘟起一点,那张平日里也算得上英气逼人的脸孔上,此刻浮起一层近乎孩子气的恼羞红晕,声音闷闷的,带着质问:“你……方才去哪儿了?”
声音低低的,不高,却像夏日里突地滚过的一声闷雷。
蕙宁懒得理他,手里正翻着他的兵书看。
页角有他刚做的几处批注,墨色未干透就匆匆搁笔,笔力显见散乱。
往日里,他批注惯是铿锵有致、字字分明,如今却潦草成这样,字里行间藏着的不止是心浮气躁,倒像是某种心事未消。
她看得出,却偏装没看见。
温钧野坐到她身边,板着脸,盯着她纤细的手指划过纸页,心里那点小醋意越酝越浓。
许是屋里闷得,他浑身有些烦躁,衣襟里也透着一股子薄汗。他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气不算大,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执拗与恼羞。
“你是不是……”他咬咬牙,偏头避开她眼神,声音闷得像憋着火气,“是不是又去公主府了?”
蕙宁抬眸,定定望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唇边那点笑意却温软得像糖上滚过一层轻雪:“嗯?不可以吗?”
她这语气,说不清是理所当然,还是明知故问,甚至还带着点有意逗弄。
温钧野果然被她这句问得胸口一堵,一腔酸水堵在嗓子眼,说不出也咽不下。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吃了个哑巴亏似的,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那点不安与小脾气都给捅破了。
“我就知道,”他憋憋屈屈地开口,声音闷闷的,“我就知道你又去见谢逢舟了!”
他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仿佛生了根,直直地锁在她身上,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像屋外正午时分被阳光蒸得发白的槐叶,一层层隐忍着,却又压不住透出来。
那专注劲儿,几乎要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拓印下来。
蕙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绛珠轻声敲了敲门,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盏新做好的“玉梨雪露”。
瓷碗浅口,盛着晶莹的冰屑与梨丝,雪泡覆顶,像一朵初绽的白芍药。冰碗里微微泛着凉光,一靠近便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鼻而来,夹着股浅浅的野花香,仿佛是午后田垄间的一缕风。
前些日子,陈轻霄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篓上好的梨子,据说是云梦泽深处的珍品。那梨子生得并不十分硕大,表皮带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淡青色泽,甫一剖开,脆生生的声响便伴着清冽的果香散逸开来。
咬上一口,汁水丰沛甘凉,直沁入骨,细品之下,竟还缠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野花幽香,清雅得如同山涧朝露。
檀云便做了这道冷饮,将梨肉细细切成银丝,浸在调得恰到好处的冰糖蜜水里,又薄薄勾了一层琉璃芡,使汤汁清澈中带着一丝柔润的稠意。
最后,铺上厚厚一层刚从冰窖里凿出的、碎玉似的冰屑,再淋上一层洁白如初雪的绵密雪泡。
琉璃盏中,梨丝晶莹剔透如冰弦,雪泡堆迭似云絮,冰屑闪烁若星芒,端的是赏心悦目,还未入口,已觉凉意扑面。
蕙宁舀一口含在唇齿间,脆生生的,甜中透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从舌根一路漫上喉头,凉得骨缝都泛起一阵战栗。
她吃得慢,几口下去,脸上竟多了些薄薄的红晕,浑身的暑意散去不少。
“天热得邪乎,你们也去小厨房用些冰湃的果子、酸梅汤解解暑,别中了暑气。”
得了吩咐,绛珠并几个在廊下候着的丫头都笑盈盈地行礼退下了。
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余她慢条斯理地舀着梨丝,唇角微弯,像在尝什么闲情雅趣似的。
她吃得专注,温钧野却始终一声不响地盯着她。
那眼神,有点像墙角里藏着不肯现身的猫,一半小心翼翼,一半又带点儿难掩的委屈。
蕙宁被他盯得发笑,轻轻搅着碗里的雪泡,偏头问他:“喏,你也尝尝?这云梦泽的梨子,统共就那么些,再不吃,可就要等下一年了。”
她递勺子时,语气里带着点半真半假的宠溺。
可温钧野只是摇头,神情倔得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在意的可不是那些梨子。
蕙宁笑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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