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万一有一天被捅出来了,便是死罪。可人总是贪心且心存侥幸的。
陆观南冷笑了一声。
他来时又遭了刺客,袖子上沾了点血。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道:“我来刑部之前,又搜了一遍冯府,从桥洞的底下挖出了一个废旧花瓶,花瓶里有一把钥匙。试遍全府,无论是门锁还是箱柜之类的,都合不上,审了你儿子与妻妾,也都不知。”
瞥见那漆黑钥匙,冯深下意识有些闪躲。
陆观南看在眼中,“你是个精明的人,与朝臣往来,也知道留下书信,所有的账册记录全部备份,这般为自己留退路,想来这把钥匙也别有洞天吧。”
冯深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好。”陆观南收起钥匙,“我去审你的小儿子。”
“殿下!”冯深下意识替冯槐担惊受怕,紧紧扒着铁栏杆,“槐儿的事情不是已经定了罪吗?怎么还要审,钥匙的事,他不知道!”
陆观南甚是随意残忍:“酷刑加身,管他知不知道。”
这幅模样,漫不经心的语气,衣色玄黑,剑上血尤热,唯独腰间佩的白玉,温润轻灵。
冯深喉头极干,“殿下……殿下放过槐儿吧。殿下想要查的,不都已经查到了吗,凭眼下的证据,还不够殿下发挥吗?”
每个人都有软肋。而冯深的软肋正是这个小儿子。
这也是陆观南出乎所有人意料,从冯槐入手的原因。
陆观南道:“不够。”
他要的,是斩草除根,是连根拔起。
冯深语滞,更为复杂。
“你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进退都是死。”陆观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深,“自己选吧,继续到死都忠贞无二地当着平郡宋氏的敛财工具与傀儡,九族尽灭,还是临死前做件善事,起码我会保住你无辜的家人与后代。”
冯深瘫倒在地,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陆观南不语。
半晌后,冯深蜷缩着,以一个匍匐跪地的姿态,“那把钥匙……”
一个时辰后。
在冯深置办的一处宽敞宅子后院,柳树下,挖出了一口箱子,擦去泥土,取钥匙打开箱子,只见雕刻精致的众多皮影,将箱子堆得满满当当。
将所有的皮影拿开之后,叩击箱子的内壁,按下极为隐秘的机关,只听闷的一声响,抽出木板条,只见底下竟是数个巫蛊小人。
众人惊呼,一片死寂。
刻着傅贵妃名讳的,刻傅戎、傅承玉父子的。
冯深说,他曾多次入宫为太子和皇后表演皮影,一来二去的,与几个宫女暗通款曲,无意中发现了这一桩事。为了给自己留把柄,他偷偷将本该处理掉的巫蛊小人设法弄到手,藏起来,埋在树下。
巫蛊这个东西,在许国宫廷是绝对的禁忌。
昭平帝得知后,龙颜大怒,下令搜查全宫。
在皇后和太子之处果真发现了刻有陆观南名字的巫蛊,还是很多咒秦王的小人与邪术。
再加上靖国公与卫王陆玄平那边,卖官鬻爵、贪墨横行,垄断科举等,证据确凿。
秦从云又上了几道折子,弹劾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官员,一时间朝堂血雨腥风。
曾鼎盛不衰的许国士族,平郡宋氏,凭他是有皇后太子,还是国公侯爷,瞬间如大厦倾倒,灰飞烟灭。
秦王府,飘零的落叶中。
陆观南放下墨笔,吹干誊抄《宜国杂录》的最后一页,忽然想起了昭平帝,想起他含笑让自己去查《折扇记》。
秋风落叶中,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事。
此事最大的胜利者,并不是他。
而是昭平帝。
蛰伏多年,终于剜掉了平郡宋氏这块扒着皇权肆意生长的肉。现如今的世家,以初郡苏氏为首,对昭平帝万般恭敬俯首。
他还想起了韦松。
在又一次的朝堂清洗中,再度独善其身的太傅。
他早该想到的,这是昭平帝与韦松设的一个局。
韦松将《折扇记》呈报给昭平帝,昭平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折扇记》里面的猫腻?却还是同意在秋祭晚宴上表演了。
而韦松,是以身入局。否则无法解释,一个与平郡宋氏,与太子卫王联系密切的人,却在朝堂清洗中,被昭平帝保了下来。
这一点,连秦从云都很意外,始料未及。
如此说来的话,二十年前的傅氏灭族一案……
“傅氏灭族,现在想来,当是刚继位年轻气盛的陛下、武将出身的傅氏与平郡宋氏斗失败了的结局,韦松在里面充当的角色,不过是平郡宋氏推出来背责的。”秦从云为陆观南解惑,甚是感慨,“太傅这个人,倒是能忍,这么多年来,愣是一副老奸巨猾的奸臣样。我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又过几日,陆观南心中还是很多疑惑,亲自登门韦府。
刚出门就遇到了端王陆玄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