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子却只是过来,拉住她的手,在她手指尖轻轻吻了一下。
人还是离了她大半米。
“妈妈。”
面无表情地这么喊了一下,声音也一丝感情都没有似的。
要不是手指尖传被亲吻过的热度,明香真是要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小说中说的那什么无感人类。
不过自己孩子什么样子,自己也知道。
她把曾朝的手也拉过来,在他嫩生生的小手心上用嘴唇狠狠地钻了一口。
“嗯,我的宝贝儿们,想妈妈了是吗?”
孩子们被李红云和店里几个小孩子带去吃东西了。
明香请陆继红一起喝茶、吃点心。
陆继红喝了一口苹果荷叶茶,觉得满途的疲惫都一洗而空。
连在轮渡上被颠地翻江倒海的胃都舒坦了许多。
喝完茶,她眼里的喜悦一闪而过,邀功般地看向明香。
“明香,我这次来就是要告你一声,事情办妥了,过两天回去办手续,罐头厂就是你的了!”
陆继红怎么也没想到, 才过了多久啊,自己又尝到了那种灵魂都战栗的感觉。
上一次尝到这种感觉,还是在自己全权开发的气泡水成功的时候。
仿佛自己就是主宰, 能够左右所有的东西。
陆继红出身不错, 祖父祖母那辈有学者有教师,当时都是非常风光的人。
虽然后来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终究是落寞了, 但一家人都自有一股傲气。
可她从小就看不进去书,总是被家里人拿来跟更加聪慧的兄弟姐妹对比。
她是因为实在是太不服输了, 加上家里的一些助力,才能考上工农兵大学的。
考上工农兵大学后,她也并不觉得够。
即使分到这偏远的罐头厂, 也没有停下追名逐利的脚步。
她就是想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孬种。
后来她凭借着自己的这股冲劲而大胆泼辣的性格,在厂里当上了个小主任。
本来她已经觉得自己够厉害了, 那种成功的滋味让她每每想起都在被窝里暗暗得意。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真正的快意是这样的感觉。
唯我独尊一般的、睥睨天下一般的。
可内心却又有着一股踏实又笃定。
现在她哪怕想起小时候长辈亲戚一次次把她跟别人比,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别人比作天上月, 把她踩为地上的烂泥,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恨不得躲起来,一个人也不见了。
不, 现在, 她觉得, 没有人能再动摇她对自己的喜爱。
哪怕是全国人民都笑话她、贬低她、说她是个废物, 她心里连起伏一下都不带有的。
这样的自信, 是明香带给她的。
两次都是,像浪潮一样一次比一次轰动,震得她的灵魂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大起来。
陆继红看向明香的视线里带着满满的敬仰, 心里也是满溢的激情。
一切似乎大有可为,她这一刻无比确信,只要一直跟着明香,自己能够看到梦想中那光辉灿烂的未来。
但她果然是当主任的人,明明心潮澎湃,言语间的那股子躁动却默默地被压了下来。
仿佛沉静一般地喝了口茶,问明香:“明香,接下来你打算把这个厂怎么办?“
“改成蛋糕厂吗?”
明香端着茶杯,视线渺远。
“等手续全部办完再说吧。”
两人就这么地开了个短暂的碰面会议。
这时,两个孩子回来了。
曾阳乐得颠颠的,对她举起手里的什么。
“妈妈,你看!大驳壳!红云姨给我买的!”
明香刚听到孩子们那独特的脚步声就已经扬起了笑意了。
这会儿一腔柔情蜜意浮在脸上,看得陆继红都有些讶异。
和刚才那个足智多谋形象的明香完全不一样了。
明香把曾阳抱在身上,看着她手里的那个玩具木仓。
那是一把最近在孩子们里头正流行的火柴木仓。
用自行车链子拆成几节,用铁丝一串,再绑上皮筋,枪托则是一层薄薄的用棕红色塑料做成的。
只要把火柴头塞进去,一按就能响。
因为火柴头上有硝,甚至还能有烟和火。
当然,只是冒个火星子,那烟也淡,只能在空气里加上点儿硝烟的味道。
曾阳却显然喜欢得不得了。
明香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别看还这么小,其实谁都能看出来,她长大必定是个假小子的料。
明香本来以为自己这女儿嘛,应该会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会继承自己的衣钵,对甜品感兴趣。
谁想这孩子不但不怎么爱吃甜品,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相反,她喜欢看她爸爸的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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