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员们又抛下第二根索,他抬起手的动作慢了一瞬,整个人都像是丧失了知觉。
“pullhiup!”
几个人拼命往上拽,救生索被冻得僵硬,绳上结的冰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白。船员一边拉一边用钩子刮冰,那种金属摩擦声尖锐得几乎能刺穿脑仁。
叶语莺想去帮忙,却被船员按住肩膀,用专业而不容置疑的嗓音说:“don’tove!he’llakeit!”
她的眼皮动得很慢,每一下呼吸都仿佛将她拉入更深的黑暗。
她气若游丝地强迫自己睁眼,看向他,看到他手指几乎已经泛白发青,最后仅凭最细微的意识,抓到栏杆,再被几个人同时拽上来,最后他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那一幕触目惊心,因为叶语莺从未见过他这样,他仿佛永远都应该是体面的从容强大的,此刻他却已经生命垂危。
在极力的海洋里救人,她不敢想象这一分钟他的身体究竟会造成多少不可逆的伤害。
众人分散城两拨,对他们二人进行分开急救。
叶语莺的意识已经陷入模糊,暖毯又被紧紧裹了一层,救援员戴着防寒手套扶住她的头,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颧骨,确认她还有反应。
“hey,lookatyouhear”
她努力眨了眨眼。
“goodkeepbreathg”
程明笃被抬到她旁边,他们两个的担架并排着,被一路推向舱门。
雪仍在落,冷风沿着走廊灌入舱内,门关上时发出一声重响,外面的世界被隔绝。
医务舱的灯很亮,亮得刺眼。
几名船医迅速围上来,用剪刀剪开他们身上的湿衣服,金属剪刀碰到皮肤那一刻,她感到极致的痛,不知道是因为冻伤的肌肉还是急救仪器。
冷瑟、发抖、晕厥……所有可能性堆叠在一起,她几度险些陷入晕厥,但是她似乎知道只要自己失去意志力,就可能真的醒不来了。
她努力逼迫自己张口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干哑的喘息,有人给她戴上氧气面罩,一股淡淡的温热气息灌进肺里。
在她能控制自己进行细微动作的时候,她拼命转头去看旁边的床。
程明笃正被几个人同时处理,船医一边用吸水毛巾擦去他身上的冰水,一边往他身上覆盖电加热毯。监测仪贴在他胸前,心率曲线闪动得不规律。
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她的眼圈红了。
叶语莺本能地冲他伸手,却被一名护士轻轻按住,防止她乱动。
可她仍在颤抖,眼泪混着残留的海水从脸侧滑落。
然后世界变得模糊,她的意识一点点沉下去,意识彻底覆灭。
暴风一直持续到深夜。
整艘船都被厚雪包裹,甲板像冻成了一层银白的大理石。
医务舱的灯是昏黄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酒精味和木头味混杂的味道。
叶语莺裹在加热毯里,仍然发抖。她的体温刚刚恢复到三十六度,但手脚仍然透骨的冰冷。
医生让她喝一口温水,她接过杯子,却没有立刻喝。目光一直落在隔壁的那张床。
程明笃还在睡,身上盖着两层毯子。仪器的指针偶尔晃动,他的呼吸平稳,却似乎仍陷在极深的寒冷中。
叶语莺看着他,心脏有些发疼。
她记得他在海里喊她的样子,声音被低温的海浪切碎,却不管不顾将她托举到海面上,命令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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