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花朝节了,听说洛京的花朝节极热闹,自与别处不同,不知世子明日可愿意同我一道出去走走。”
语毕,崔杳眉目低垂,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季承宁脚步一顿。
他本意是去寻曲平之和周沐芳玩,但崔杳难得同他要求什么,他当然不会拒绝。
他要答应,恶劣的性情却再度占了上风。
偏头看崔杳,润泽殷红的唇上扬,再上扬。
好似一枝靡艳到了极致,已经散发出颓败香气的花。
小侯爷拿捏着腔调,故意要吊足人胃口,“我若说不愿意,表妹会伤心欲绝吗?”
甜腻的香气随着他靠过来的动作氤氲蔓延。
崔杳眼睑被针刺了似的轻阖了下。
迎着少年兴味十足的视线,他轻声道:“会。”
对方长睫轻颤,蝶翼般精巧易碎。
季承宁盯着这两片黝黑的蝴蝶翅膀手痒半天,到底没轻浮地直接抚过去。
他便弯眼,笑道:“好吧,好吧,谁叫本世子心软,不忍心见表妹伤怀。”
崔杳白瓷似的眼尾漾出一点笑。
季承宁去过数次花朝节,“表妹,花朝节晚上最热闹,前后五天皆不设夜禁,可游玩至天明,繁花如锦,明灯满城,明日酉时二刻,我就来接你,如何?”
他安排得周详妥当,崔杳便点头,“好。”他语调柔而缓,略有些低,沙沙的,听得季承宁耳垂又有些发痒,“都依世子。”
季承宁喜欢他事事柔顺听话,又好像极仰赖自己,仗着年岁最小作威作福撒娇撒痴的小侯爷难免也生出了有个这样的弟弟妹妹带着玩也不错的想法。
他如此想,就如此说,小侯爷一双桃花眼酝着柔光,含情脉脉地望向崔杳,语气放得软,“阿杳,我没有妹妹,现在看来,你就如我亲妹妹一般。”
崔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见他没反应,季承宁眼尾一挑,“怎么?”他哼哼,“自然,你不愿意,本世子不会强求,本世子可没那么缺妹妹。”
他嘴上说不在意,尚有点圆润的脸颊都要气鼓成球了。
这回不像狗,崔杳冷静地在心中品评,像河豚。
他恰到好处地给季世子放气,答道:“民女荣幸之至,喜不自胜。”
季承宁这才满意,“明日我去接你,”语调得意洋洋地往上飘,“不要忘了啊。”
崔杳含笑,“好。”
一路谈笑,季承宁亲自将崔杳送回院子,自己才回房。
他天生没心没肺,背后也没长眼睛,自然就看不见一道视线自他转身后便紧紧贴在了他脊背上。
黏腻、绵软。
少年人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主人步伐在背后荡来荡去。
崔杳以书掩唇。
若不看他上半张脸,此情此景可谓温雅恬静。
浅淡得近乎透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季承宁离去的反向,渗出点古怪的笑意。
兄、长。
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仿佛这是什么引人垂涎欲滴的蜜糖一般,尖齿切入,咬得粉碎,舌尖一滚,将破碎的话音又好好地拼起来。
承宁。
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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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抱着你看?”……
翌日。
季承宁慢悠悠地收拾完,见开市的时辰差不多了,便先去闲云坊挑花。
小侯爷爱姹紫嫣红的热闹,太子殿下却与之截然相反,他样貌姣好素净,喜欢也淡雅,季承宁择了两瓶梨花,拥雪似的洁净美丽,还未完全开,含苞待放。
思量想去,他又觉得太素,选了三月红的荔枝插瓶,枝叶修剪成极天然的样子,清减而曼丽,枝头点缀着鲜红欲滴的荔枝,各个饱满,吉利又有不俗,颇有野趣。
三瓶花叫他将闲云坊转了两圈,正挑着,忽听一声:“承宁!”有人欢欢喜喜地唤他。
季承宁望过去,见两个身长玉立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不是曲平之和周沐芳两个还能是谁?曲小公子捧了满怀桃花,衬得面色愈发洁净秀气,周沐芳则无聊得薅他的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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