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姒侧头看着她的背影,听见她说:风月事便风月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燕姒一颗心蹦跶到了嗓子眼儿,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殿下!才刚到酉时!
唐绮还没走远,就在亭下的碎石子上,回眸过来说:先回去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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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在东厢旁的饭厅用饭,百灵熟稔地布菜,唐绮盘里各色菜肴都有,每样不多,她吃得杂,也不避荤腥。
燕姒这边,泯静拣的都是清淡的素菜,冬日里少见绿蔬,种类便少。
唐绮看到后,自己去拿了公筷,将盘子里的东坡肉夹进燕姒碗里。
殿下,姑娘不太能吃大荤。泯静小声提醒。
唐绮稍微扬眉,问说:是不爱吃?还是不能吃?
泯静事无巨细地解释说:先前姑娘也馋,可给她调理身子的郎中不让,后来便也不爱吃了。
少吃一点总可以。唐绮云淡风轻地把话说了死。
泯静不敢再说推脱之辞,燕姒朝她摇摇头,自己夹起肉吃了。
唐绮跟着吃过几口菜,抬头说:你实在太瘦,犟着吃点,以后回门给侯爷瞧见,他才放心。
燕姒舔着唇上的甜酱汁,露出十分赞同的神情,道:殿下说得是。
用饭中途,有人跨门而入。
唐绮朝着门口坐,打眼就瞧到了,笑说:你是来蹭饭的吧。
青跃身上的官袍是新裁的,他还穿不习惯,扭扭捏捏朝座上二人拱起手。
殿下,夫人。
唐绮偏一下头吩咐百灵:给青大人加副碗筷。
青跃哪好意思同这对新人同席,忙摆手说:属下去偏厅吃便好。
唐绮不依他的,直接叫女使加了凳子。
如此一番,青跃只好落座于唐绮的下首。
唐绮顾自吃着菜,道:刚从督察院办事处来?
青跃才扒进嘴里一口饭,连咀嚼都没来得及,囫囵吞了,说:殿下,忙死属下了,核查百官好多的事儿,属下这些日子每日没睡过两个时辰!
他边说着,还边伸出两根指头给唐绮比。
唐绮浅浅笑着,说:以往你跟在我身边办差,熬通夜也是常有的事儿,没见你这般苦大仇深啊。
青跃说:那怎么能一样呢?
跟着唐绮,他是怎么都能觉出安稳和亲近,但眼下不同了,他每天面对的都是些胡搅蛮缠的老头儿老婶子。
督察院现今换天改地,六科六部调任来的都有自己主见,上下还没磨合好。
唐绮知晓这点,宽慰他说:刚好让你赶上核查,来日方长,你且好生磨炼性子。只要没见着什么不对劲的事儿,差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一提这个,青跃饭都吃不下了。
他停下筷子,苦着脸道:殿下,我平日里跟您说的那个老娘,就是督察院现今跟我平起平坐的宋玥华,您知晓她怎么着吗?仗着自己正经考恩科入仕,寻常挖苦我几句都不叫事儿!她可真狡猾,有机会摸出大功绩的户部、吏部、礼部,全不让我插手,今日把没什么毛病又很穷的工部和难搞的二十四衙门扔给我了。
唐绮已跟着搁筷,说:现下不是你大刀阔斧猛劲儿干出成绩的时候,不过你先前不是只负责兵部和刑部,手头还有三大州的地方官员要查吗?
青跃道:可不是,再这样下去,督察院院首大人老态龙钟谁也不得罪,不管管宋大人,我都要跪下来喊宋大人老娘了,别说两个时辰,只怕每日半个时辰都是奢望。
燕姒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唐绮搁筷,她就也没吃了,就着绢子擦好嘴,歪头看了看唐绮。
唐绮感受到投来的视线,侧脸来问:阿姒有什么想法?
燕姒本着妻妻一体,将来二人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思,加之唐绮又是自己心上人,自然也就愿意说两句。
她接过泯静伺候的清口茶,捧着捂手,说:三大州是哪三大州?
青跃恭顺地答说:庆州、鹭州、通州。
那就对了。燕姒点头道:鹭州守备军刚历过一劫,椋都里派人去得快,表面看是风平浪静,实则百废待兴,稍有不慎就出问题,通州也是因罗党这件事,抄了个巨商路家,当地官府有勾结的也连着办了,可一个巨商所影响的不仅是地方官府,还有来年春耕,路家生意做得太广,几乎垄断陵江以南所有的农作,中间难免出问题,这是其一。
唐绮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听她认真推测。
青跃已是满头包,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跟着说:这才只是其一吗?
燕姒用过茶,手还捧着杯煨着没散开的暖意,她眯了眯眼,笑得温柔。
是啊,还有其二。这其二是,宋大人这个时候将工部和二十四衙门的核查丢给你,这两者如今紧挨着什么?二十四衙门是内官,挨着父皇和皇后娘娘,工部呢?工部这半年帮咱们殿下办了好些事,昨日大婚工部尚书更是亲自出面来了,你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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