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鲜少来菡萏院里用午膳,是有什么事要同你议吗?
无事。于红英凑近,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纤纤玉手,自姒儿嫁了人,我每日都陪你用膳,他一时兴起来吃一回。
荀兰信手灭掉火折子,扭头看于红英。
你每次撒谎,右边的眉毛就会轻轻动一下。
于红英闻言一愣,而后笑了。
看来我是怎么都瞒不过你的。
你既要瞒我,想必此事和姒儿有关。荀兰挥手散开一缕幽香,说说吧。
于红英波澜不惊地道:昨夜中宫生辰宴上,亦亲王动手,官家中毒人事不知,命保住了,但太医院说难醒转了,姒儿被构陷,入了刑部大狱。
荀兰脸色巨变,仓促抓了于红英搁在桌沿的手。
如何救?!
于红英是个疯子。
她反握住荀兰的手,笑容狰狞。
救了她,便换我死,你意下如何?
荀兰咬住唇,一时没了后话,过了须臾,她挣开于红英的手,起身去关了房门,再走回来,每走一步都算不上翩然,却步步踩在于红英的心尖上。
她在轮椅前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而后解下玉兰束腰。
阿英,你将我强行留在府中这两年,我想了许多。当初是我太固执,我祖父的确对于家有恩,是侯爷养我数年,还给了我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后来侯爷为保于家满门,想要我的命,又是你暗中助我,才让我母女二人能活下来,恩与怨,就此都了却了罢
于红英瞪着眼睛看那光洁的背,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
这两年,她们之间,所有的温情都是假的。
她其实一直都心如明镜,从来都逃不过自欺欺人。
她曾以为,她足够疯,哪怕是手段卑劣,天理不容,也要跟荀兰同寝同食,抱着年少缥缈的梦,沉沦其中不愿意醒。
直到这一刻,她才幡然明悟,眼前的这个女人,刻板而沉静的皮囊下,有更疯的一颗心。
荀兰的声音很富有柔情,从豆蔻年华到暮春之岁,柔情里镌刻的坚韧,竟不曾褪色半分。
我知晓,姒儿对你们来说不过一枚脱离牢笼的棋子,物尽其用,废子可弃,但她是我的骨血,我不能什么也不做。而今,我没有资格让你豁出一切去救,可我也想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你想要的无外乎此,我给你就是
于红英当即大笑起来,笑声持续半晌,眼泪顺着脸颊流入衣襟,她翻转手腕,用金丝替荀兰穿好了衣衫,又在荀兰回眸之前,抬手擦掉了那不争气的泪。
她在心里对荀兰说,你赢了,赢得彻底。你眼瞎心盲,这两年,居然都不明白我的心意。
荀兰转过了身,瞪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于红英会拒绝,她平静许久的脸上,终于展露出慌乱和焦灼。
于红英静静注视她,过了少顷后,嘴角浮出一个状似得意的笑。
逗你玩的。
荀兰秀气的眉皱了皱,顿时脸颊绯红,双手攥着略微松开的衣襟,说不清的羞恼。
于红英理着袖子,收放自如地说:楚家不识抬举,我便让他们也尝尝受胁迫的趣味。
荀兰自高而下乜着于红英,问道:你何时才能正经一些。
哪怕是低声训斥,听在于红英的耳朵里,却喜欢得无可自拔。
她甚为满意,把满腔深情藏尽,面上永远不肯正经。
可她却在心里背道而驰地想,早晚要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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