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笃信神佛,那你是怎么会为了自救而骗你父亲说,自己与胡铁花成婚可保龟兹国运昌隆的鬼话的?”
“我从未算出过这样的神谕。”
宋雁归定定观察着她的反应: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撒谎的就是另有其人了。
哎,她早该想到,楚留香身边安全与危险共存,天可怜见她真的只是打算借此机会来大漠观光的。
“但愿他还没睡吧。”她默默叹气,祈祷自己能有好运加持,别先被萨兰的人找上。
——
楚留香当然没睡。他料定今晚是个多事之夜,便与姬冰雁约好,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
群星已沉,大漠凄风寥落,他坐在沙丘上,眸子里倒映出营帐中的星火,分明是应该令人沉醉的夜晚,他却难得孤身一人,生出黯然萧索。
他在想失踪的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她们在哪里?石观音、黑珍珠、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又会选择在什么时候朝他出手?
他真的能像宋雁归预言地那样,此行大获成功,而非葬身沙海吗?
等等,那里是?
他注意到营帐外一点涌动的阴影,正待起身细看,琵琶公主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愕然失语。
“呆子,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琵琶公主娇笑:“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她扑进他怀里,楚留香伸手接住暖香如玉,再抬眼时,刚才那一点黑暗处浮动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谁是猎物
夜色下的大漠,如同巨大的深渊,星辰已降,只剩沙丘的轮廓如同鬼魅般扭曲。
“沙——沙沙——沙沙——”隐在暗夜里的脚步声显得格外阴森,沙粒失去了白日里的温热,变得冰冷刺骨。更重要的是,对于在躲避追杀的人而言,每踏一步,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萨兰没有想到杀一个不懂武功的明月公主会这样不顺利,当然最该死的还是助她脱逃的人。
他意识到自己被宋雁归耍了是几个时辰之前,她掷出巫傩面具挡去他的攻击,看到她的脸,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跟踪错了人。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还藏了后手,他掩住口鼻,避开迎风撒向自己的“毒粉”,缓过神来,眼前的人早已灵活窜向了暗无边际的沙漠地带,失去了踪影。
再想找到明月公主,机率已经微乎其微。怒火中烧的年轻将军从未遭人如此连番戏耍,不杀眼前之人,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追着宋雁归离开了王营和绿洲的范围。
此刻,他凭着那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追杀着暗夜里的猎物。长自大漠的青年深谙在大漠捕猎作战的经验,一开始,他总可以轻易辨别出对方的大概位置,很多次,他都觉得猎物已经近在咫尺。
但逐渐,“沙沙”的脚步声隐于呼啸的风中,融为一体,竟似与大漠呼吸同频——猎物消失了。
不可能,这是只有沙漠最精干智慧的勇士才具备的隐匿技能,要学会这样的功夫,至少得花十年的时间,纵使是他,也用了七年。
风吹干了他额前的汗:冷静,萨兰,冷静。对方是个病秧子,她的耐力远不如你。她要藏,你就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她耗下去。
听到对方逐渐冷静下来的呼吸,隐于暗处的宋雁归苦笑:时运不济,一出门就被他跟上,害得她不得不往漆黑无人处藏。更糟糕的是,此刻这位怒火上头的兄弟找回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论耐力,她耗不起。若是拖到天亮,在楚留香他们发现她失踪赶来之前,她也一定已经一命呜呼了。
她虚握了握掌心,要不还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她可不想落在对方手里被捅个透心凉。她不无自暴自弃地想。
等等,或许有个办法。目光扫向脚边一处,微微挑眉。
地平线露出一抹雾白。大约是寅时了。借着地形的掩护,宋雁归大胆清了清嗓子道:“我投降啦大将军,左右公主已经被我藏起来了,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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