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报呢?
善报在哪里?
她的时教授,为什么没有善报?
为什么啊?
房间壁炉烧得格外旺盛,烤火声劈里啪啦,猝不及防,程意攥紧的拳背挨到高温玻璃板,她恍若无觉,只是垂着眼,唇抿得发白。
沈妍殷舒推门进来,吓了一大跳,瞧见这般场景,心下了然,对视一眼她们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程意也才康复不久,殷舒颇为紧张,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刺激她,只是紧紧盯住她的举动,沈妍亦然。
承受两人的注视,程意只是脱下风衣,卷起衬衫袖口,默默弯腰收拾狼藉,房间不大,除了床、衣柜、书桌,唯一休闲家具便是落地窗前,那把躺椅。
毛绒绒的座椅落了一方毛毯,程意能想象到时知许将它盖在膝盖,合手置于身前,眉眼柔和安静,望向窗外白雪山岭。
程意不愿想象,刚刚时知许在这里做了什么,那么干净坚韧的人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她想不出。
刚刚,你们说,每次我来,她的情绪就会恶化
程意语气平静,只是断句频繁,每呼出一声,就在抽去她为数不多的心力。
啊?不是不是沈妍忙摆手,她刚告诉殷舒每当有访客,时知许情绪会有很大波动,极大阻碍疗程,甚至会恶化,今晚出乎意料极端,竟然割了腕。
访客,被程意自动替换成了自己。
沈妍想解释,张了张口,发现无可辩驳。
病耻感,再加上童年家庭阴影太深。
时知许不希望任何人陪,药比饭吃的还勤,颓靡嗜睡,鲜少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沉默枯坐。
沈妍知道,时知许今夜如此这般,是真的遇到了坎。
毕竟,那人自有她的骄傲。
无言沉默中,程意捕捉到了答案,她诚恳道谢,感谢沈妍的尽心尽力,然后轻拍了拍殷舒肩膀,托出信任,最后,侧身离去,手边拎着地毯和刚换下染着血的床褥。
只留下一句:这里没有泡脚桶,我去买,等会送到楼下,就不让她看见我了。
沈妍心被重重捶了一下,时知许体寒,每晚习惯泡脚,来这里半个月,时知许没有说,也没有人能关注到,她也没有。
殷舒追到走廊,程意朝身后挥挥手,示意不必多说。
天光乍现,穿过明亮窗户,殷舒抬手挡住眼,透过指缝,看到那道单薄的背影迎着晨光,空落落的。
那天之后,程意再次来到那个像旅社的疗养院,是12月31日,时隔一个多月。
中央花坛灯光昏暗,光秃秃的黑色树梢铺满白色雪团,凛冽风吹过,簌簌下坠,程意坐在工艺长椅上,下巴埋进围巾,远方隐隐传来喧闹喝彩声。
今晚是跨年夜,她身后公寓张灯结彩,一楼更是热闹,对比之下,三楼那盏灯光,显得孤零零。
程意知道,时知许在房间,也知道,此时她定然在望向她的背影。
这次,是时知许叫她来的,手边的传呼机,便是两人的交流工具。
时知许接受了ct治疗,为期一年,电疗十二次,目前进行到了第二次,殷舒说虽然有暂时性副作用,但时知许现在情绪较为稳定,就是性子愈发孤僻。
也许不是不想说话,电疗造成了认知障碍,大脑短暂雾化,可能腹稿刚打好,开口瞬间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传呼机久久未响,程意怀疑,时知许怕是忘记了为什么叫她来。
滴滴传呼机响起,程意霎时绷紧身体。
小意
发音迟缓,一如既往的是,咬字依旧清晰。
话音刚落,亮光划破夜空,接着四面八方升腾金光,一场盛大烟火笼罩这座北欧小镇,绚丽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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