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娴的一只脚将迈入客院的廊下,齐刷刷的,十几道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其 中 ,她的表兄张入山,一对眼珠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他的眼神那么复杂,那么受伤,张静娴浑身不自在地别过头,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心下空空的,鞋子也似踩不到实 地。
“阿娴,你与谢使君大婚,因何 要瞒着 我们。”郑起第一个 发问,他的眼中 是有些许激动的,只想借一道东风站稳脚跟而已,可如今他发现这道东风居然有能力送他飞黄腾达。
郑起的声音克制不住地扬高,听起来又像是质疑。
张静娴呼吸微乱,有一种冲动将真相 全盘托出,她其 实 不擅长欺骗别人。
“阿娴,你说,无论如何 有阿兄在。”张入山忙不迭地开口,他语气 当中 的焦躁几乎化作实 质。
他对张静娴的了解绝非郑起他们可比,不会被公乘越和叔简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蒙住。
他的妹妹阿娴从来是一个 感情纯粹的女子,爱憎分明,真诚勇敢,她若真的想嫁给谢使君,不会坚决提出回 西山村。
往日感受到的怪异也在他的脑海中 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张入山终于确定谢使君对阿娴有非同寻常的心思 ,包括那日夜间茅草屋外的相 遇也不是巧合。
谢使君是为了阿娴而来!
张入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然而渗入他脊背之中 的凉意 让他明白,这里不是他和阿娴该停留的世界。
最好快些离开。
叔简人在院外,张静娴站在有明媚日光的廊下,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微翘的眼睫毛在日光的温暖中 颤动,望着 急切不安的表兄,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叔简大人亦无能为力,谢蕴死死地捏住了她,说出真相 只会让表兄白白担忧。
“那时,我和夫君之间生了些嫌隙……不想理他。”她咕哝一声,恰到好处的嗔怒宛若带着 小小的钩子。
身后的脚步声骤停,转而更清晰的是悠长又克制不住粗重的呼吸声。
这个 农女,她实 在该死,可恨地勾引人。
张静娴沉浸在自己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中 ,恍若未觉,继续含含糊糊地说他们两人在西山村时就生出了感情,“舅母为我们蒸豆糕吃,舅父安心令我和他一起离开。我会读书识字是他教的,小驹也是他送给我的。”
“阿兄,虽然我心里还在生他的气,但我和他成了婚,不管以后,眼下会在一起,安安稳稳地生活。”
叔简先 稳住她,她想先稳住表兄。
总之,都是为了不让超脱了控制的事情发生。
“这些话可是真心实意…”
张入山仍是不大相 信,他的眼睛会看,耳朵会听,她的种种表现不像是遇到心爱之人的喜悦。
纵然生气 ,一个 人对另外一个 人的爱意 也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阿娴,”这时,有道慵懒至极的嗓音低低地响起,转过一根梁柱,谢蕴面带笑容,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住女子的腰身,“自己填饱了肚子就不管我了?跑什么,头发也不挽。”
他的长指捏着 一根漂亮晶莹的青玉簪子,悠悠道,大婚后的第一日,她的头发应该挽起来。
他的目光温柔地定格在她的一头长发上,薄唇中 继续吐出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教了你那么多遍,怎么还是不会挽发髻。”
张静娴身体一抖,抬起手臂,推了他一把。
谢蕴顺手将她的手指抓在掌心,用坚硬的指节缓缓地揉捏摩挲,然后用青玉簪子在她的脑后挽起了一个 简单的发髻。
亲密又放肆的举动惊呆了众人。
接着 ,张静娴一双眼睛浅浅地看向他,笑了起来。
这个 笑容很像她的性 格,让人觉得舒服的同时,忍不住被吸引。传达给旁观者的感觉也是真挚的,美好的。
刘沧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气 氛的停滞,“早知道,昨日宴上就多喝一壶酒,大喜事,这是喜事。”
“阿山,使君现在是你的妹夫了!”他的粗脑筋终于灵光了一回 ,记起四年前阿山差点和阿娴成婚,主动开口。
充满兴奋的一句话将张入山唤醒,也令其 他人不好意 思 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该懂得也懂得了一些。
比如,即便身份上存在巨大的差距,阿娴与谢使君站在一起融洽地仿佛一人。
“的确,”谢蕴点点头,笑着 意 味不明地唤张入山,这个 被他贬斥为平庸无能的男人,“阿兄。”
“今日也可畅饮,我与阿娴一起敬你一杯。”
张入山愣愣地抹了一把脸,看向他们的表情复杂难言。
“……好。”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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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张静娴从客院离开。
成功让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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