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这园子真是修得好,只是缺了花匠打理,横枝溢叶,如今生了命案,痊愈的人暂且不得出园,稍好些的人也不大敢往外走动,路上冷冷清清,凄凄淡淡,只几个衙役与传送东西的人走动,有莫大的荒殆之感。
院厨中还是各家伙计在熬药,见着九鲤,仅凭她那双眼睛就猜出是上回那位潜进园来的庾家伙计,也都知道原是庾家的小姐假扮的,现今给当做嫌犯押在这里。
不过大半人都改了上回的气愤,纷纷簇拥过来。有个倒着走在前,不知哪里折的一枝花,殷勤地递给她,“小姐早起还没梳头,正好,这花我刚在园子里摘的,给小姐戴。”
九鲤接了来,“你们还认得我?”
“自然认得!咱们不是还说过话嚜!”
她脸色一变,把花丢在他身上,忿忿睃一遍众人,“就是你们跟衙门的人说,是我和杜仲杀了人?”
那些人忙分辩,“不是我们,我们只说你们曾给林大官人送过药,别的可没说!”说着朝对面廊下指去,“是他,他是徐家的伙计,他倒多嘀咕了几句。”
九鲤远远瞟一眼那伙计,抬起下巴颏,“算了吧,反正你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怪你们。不过人不是我们杀的,杀人可费力气,我才懒得。”
“那是那是,小姐这样娇贵的人物,怎么可能提得刀杀得人?小姐别怕,过几日衙门就能查清了。”
围围堵堵间,倏地灶间杀出来个妇人,拉过九鲤赶这些人,“去去去,一帮子猴崽子!围着个姑娘打转,不怕吓着人家?!”
原来是管厨房采买的吴嫂,圆润的身材,近四十的年纪,原就是副热心肠,何况往常园中人给钱添菜,除了几位家中大富的病人,就属庾家给得多,她赚庾家的钱赚不少,自然待九鲤不一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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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荔园(〇九)
按说吴嫂拉着九鲤进了灶间,内中三个厨娘正忙着预备午饭,一个灶台上四五个灶,大小不一,小的蒸着煨着各样精致菜色,多半是人另添置的小灶。
一口大锅里正熬着糙米粗糠,只等熬好,将那盆里奄巴巴的萝卜白菜倒进去搅合搅合,这恍如猪食一般的稠粥,大概就是那起额外添不起银钱的病人的午饭。
九鲤走近了瞧,“这就是官府给病人吃的?”
吴嫂赶来笑道:“这还算好的呢,这里的饭虽寻常,可不要钱呐,药也是白吃,又是货真价实,病人嚜,要紧的还是吃药。”
“吃饭也要紧呀,这锅里半点油腥也没有,一时吃饱了,不过个把时辰就饿了。”九鲤瞧见橱架子上搁着几个小的坛子罐子,渐次看过去,原来是各色肉脯,最后一罐是猪油,她闻不惯那腥气,想打呕,忙掩住了口鼻,“把这些东西也搁点在里头嚜。”
吴嫂忙笑阻,“这些东西都是预备来做面上的浇头,夜里有时候人要宵夜的。”
因怕她跌了什么东西,吴嫂又拉她进厨娘的吃饭歇息里间,沏上碗热热的茶来,望着她直赞叹,“真不愧是庾家的人,跟庾大夫杜仲一样,都是百里挑不出一个的好相貌。姑娘此刻过来,可是午间要添什么菜?”
“倘若不另添,我们也是吃那大锅里的?”
吴嫂立在跟前,抱着腹笑,“那不能,庾大夫进园子时就给了些银钱,不另添我们这里就自己定菜色,反正也是有鱼有肉,你们额外想起要吃个什么才来另添。”
九鲤握着茶点头,“倒不另添什么,我来是烦您替我在外头买把梳子,没有犀牛角的就要紫檀木的,或是绿檀木的也行。”
这里乐呵呵答应着,渐渐听见灶间有人吵嚷,打帘子一瞧,见有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新进来,正同三个厨娘吵嘴,“我又不叫你白忙,姑奶奶我有的是钱,怎么给别人做得,给我就做不得?”
灶上厨娘看也不看她,只管搅和着锅里的粥,“做不做原就在我们,我们是衙门请来的,又不是你们家的娘姨。”
那年轻妇人捻着条绢子叉起腰冷笑,“你要给我做娘姨,我还嫌你粗鄙呢!”
厨娘扭头啐她,“呸!我还嫌你不干净!”
门前簇着一堆瞧热闹的伙计,吴嫂忙走去赶他们,“去去去!有什么好瞧的?你娘改嫁新鲜,回家瞧你娘去!”
骂着阖上厨房的门,掉身进来同那年轻妇人冷笑,“我说柔歌姑娘,我肯叫你一声姑娘,还算大家面上过得去,你也不当同我们打牙犯嘴的,真别闹到那过不去的时候,我们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嘴上可不干净,‘婊子娼妇’地嚷得满园的人听见,不知谁脸上难看。你识相就趁早走,我们几个也不是谁的钱都赚,有的铜钱揣在怀里,我们还嫌骚得慌。”
那柔歌怄得拿手挨次点着她们,“你们倒想赚我赚的那份钱,可惜啊可惜,就是再让你们年轻个二十岁,也未必有这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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