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是谁。
“我,徐公公。”徐目答。
也不知是什么急事儿,反正催得动静大,张启渊于是不敢怠慢,上衣没穿就去开门了,一见着人,徐目火急火燎的,说:“让主子他快起,秦公公来了,要传万岁爷的口信儿。”
张启渊有点子懵,问:“现在?”
徐目点头:“对,人刚到,在前院等着呢。你嘱咐主子穿件像样衣裳,说是要连夜进宫了。”
“嗯,行,我这就叫他,”嘴上是答应了,人也折回去行动了,可张启渊还是懵,他伸手把魏顺晃醒,说,“顺儿,起床了,秦公公来找你了,要你进宫呢。”
魏顺慢慢睁开眼睛,问:“怎么了?进宫?现在吗?”
“对,徐公公刚来说了,秦清卓在外院房里等你。”
张启渊随手套了件里袍,然后给魏顺找衣服,给他穿鞋,去外边儿弄些洗脸水;他以为听见宫里的消息,魏顺会很快清醒的,可当他端着盆回去,看见他还是发呆坐在床沿上。
张启渊洗了冷手巾拧干,让魏顺擦擦。
“能有什么事儿?”魏顺挤着眼睛,接了手巾在脸上乱抹,看架势还没睡够他的觉,嘟囔着,“总不能是……太庙着火了?神宫监塌了?太祖爷的牌位被耗子叼走了?”
张启渊把漱口的水给端过来,说:“你可盼着点儿自己好吧。”
“啊……”想到了什么,魏顺忽然倒吸凉气,睁圆了眼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总不能……圣上去见太祖爷了?”
张启渊:“不会,要是真有这事儿,咱们早就能知道了。”
魏顺下床穿衣服:“真的有可能啊,上次秦公公去找我,就说他老人家身上疼,还不吃饭。”
张启渊逗他,故意问:“你很盼着?”
魏顺穿好里衣摇头:“不是,我就是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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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卓带着魏顺连夜进宫了,没别的,就是皇帝老头儿要见他。
快马拉车,进东华门,深更的御书房,窗外有虫子叫,魏顺进去就跪着,直到正式传召了,他才起身,跟着御前伺候的太监穿过书房进门,到了皇帝老头儿歇息的地方。
他跪下问安,对方半天不说话,一直在那帐子后的床上咳,一会儿之后,才道:“别跪着,那儿有凳子,你坐下。”
魏顺磕头起身:“多谢万岁爷。”
老头儿:“顺儿啊,去神宫监也有些时候了,觉得怎么样?还能不能适应?”
魏顺:“能,谢谢您关心,我什么都好。”
老头儿清瘦了很多,半倚在床上,大热天还盖着被子,他摸摸胡子,说:“我怎么听说……张吉家的那个小的,跑到你那地方去住了,是不是真的?”
魏顺愣住,随即轻轻点头,答:“对。”
“你这个家简陋,他没出过奉国府,能不能住得惯?”
“还成,我们都挺习惯的。”
在外头书房跪半天了,进来又聊半天了,魏顺却越来越猜不着老头儿要说什么。大半夜召人进宫是为了聊张启渊?不大可能吧。
“所以我想,”老头清清嗓子,自己顺了顺心口,说,“让你带他回金环胡同住吧,白天问了问,知道那房子收上来也一直空着,你带着你那些人回去得了。”
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消息,使得魏顺惊呆了。
老头儿安静下去,对前边的话未有解释,魏顺只好发话:“万岁爷,奴婢觉得以这个身份住那样的房子,不大合规矩,我知道您的好意,但——”
“顺儿,我的意思是,重开西厂,好吗?”
老头儿身体尚未恢复,说起话很轻很虚,他问这个,语气淡得就像在问“你吃了吗”。
魏顺下意识,猛地抬眼。
这更意外,但这对了,夜里急召进宫,聊这个才是对的。
他答:“奴婢一切都遵从您的旨意。”
皇帝老头儿叹气:“我近来身体不好,储君一事又未有着落,我的儿子们为这事争破了头,以我个人来说,我最喜欢老九,他年纪小,为人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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