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一颤,极度的抵触感,从脏腑深处攀升,手指收紧,很想拧住对方的脖子,可单烽身上的气味,又抚触着他的脸。
二十年后的身体,似乎很抗拒对方身上的热度……可神魂深处,却并不讨厌那种硝石气息。
单烽一顿,避开伤口,轻轻拍了拍谢霓的后腰,另一手环住膝弯,不再狂奔了。
所过之处都是断壁残垣,砸出了一地燃烧的深坑。
单烽低头看着深坑,看起来很想抱着他一起跳进去——鬼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谢霓最初的一阵愕然已经过去了,反而冷静了下来。长年的上位者习惯,让他虽表现得安静少话,却始终在捕捉单烽易怒表象下的弱点,临跃下去的一刻,轻轻扯住对方背后衣裳,道:“不行。”
单烽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像被冒犯的野兽那样,瞪着他。
谢霓道:“太硬了。”
单烽二话不说,踹断了一棵巨木,把长着青苔的树皮和藤蔓一起扒下来,丢进了坑里,把周围的土踏平了,垒起矮墙,很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谢霓,好像在问可以了么。
谢霓摇头道:“着了。”
果然,噼里啪啦几声响后,单烽精心扒拉来的那点儿家当全烧没了。
“你把我丢下去也一样。”谢霓道,像牵紧缰绳那样,轻而易举地拨转了单烽的方向,“去水里,太烫了,我很难受。”
他只是单纯陈述事实而已,被单烽搂在怀里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体腾起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反应。
每一寸经脉都像被烧焦的蛇那样,痉挛抽缩,丹田依旧毫无反应,身体里的脏器却莫名下沉,仿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蜷成了一团,抵御着可能来临的冲击。
恶心的火……焦躁、烦闷、痛苦、厌憎……难以抑制的,毁灭一切的冲动。
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绝不是他们所说的,来自秘境的压制。
谢霓心中不安,只是单烽带来的威胁更直接,使他不得不分心应对。
后者始终以一种奇特的专注听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理解。
单烽道:“水里会舒服?”
谢霓完全没听出这背后的另一重含义,只把这看作了单烽的让步,微微放重了声音,道:“对。”
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地狱般的火海里,到处都是燃烧的皮影,从废墟底下挣出双手,尖声求救。
虽无多少真实感,但谢霓本能地不愿看到这生灵涂炭的景象,不远处就有河,说不定能把单烽身上的火给浸灭了——
但单烽却保持了高度的警惕,环视一周后,朝着反方向大步奔去,道:“外头不好,有人在看。山洞里也有暗河。”
没人能怀疑体修在这时候的认路能力,一时间,耳边只有枯草燃烧的声音,单烽七拐八拐地钻入山林间,最终把人抱进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里。
洞窟很窄,单烽低头而入,从踏入其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跳声就快震破胸膛了,烈焰是从皮肤上喷发出去的,把洞窟照得灯火通明,连二人交缠的头发丝都清晰可见,谢霓的头发像发光的河水那样漫过他的脊背。
单烽停顿了一下,一把捞起谢霓的头发,藏在臂弯里,以免蹭到石窟边上。
他倒没诓谢霓,暗河流水声清晰可闻了,石壁上钉着一条条供人攀援的铁链,水边生着许多草药,是一条采药的暗道。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单烽已经很难开口说话了。
他厌恶里头潮湿弥漫的水腥气,内心深处一种摧毁的欲望随之暴涨,急需确认什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以?”
声音很含糊,谢霓一时没听清楚。
那道纸鸟般的黄符振动翅膀,悬停在他耳边,燕烬亭的声音透出一贯的冷静。
“妒人肝的解药,不需要笔,直接画在他身上。我们找到了几味颜料。有水声,你在河边?拿到蚌心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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