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愤怒,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立即噤声,忙让赢月合起书,拉着她们说起了别的事情。
尴尬了,怎么会这么凑巧,赢月读的正好是疑邻盗斧的故事,戳中了嬴政蕴含偏见的心。
赢月微微茫然,不好当众问,顺着合起书移开了话题。
入了夜,几人一同在甘泉宫用膳,出来时,赢月主动道,“母后这些日子喜爱听我为她念书、读故事。”
“这是好事。”姬长月自身见识不足,虽然总是被骗她也是受害者,她有这个心想要开阔视野,百利而无一害。
赢月其实也不知晓这些日子姬长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如今她是她的女儿,日日尽孝心服侍着也便罢了。
“方才,是为何?”
这问的便是合起《吕氏春秋》的事情了。
般般不好说的太明白,含糊其辞,“也没什么,大王今日心情不好,不想闲暇时候还要听这些书。”
她不细说,赢月也不追问,说了句知道了。
随后两人谈论了些出嫁事宜,姬长月为她准备了嫁妆,般般作为嫂嫂,理应添妆。
“你与李由见过了。”她敏锐的从赢月的态度中品出了些微妙的不同。
赢月面露一抹不自然,“母后亦想让我早早与他相处,他…的确是个好人。”
这倒是稀奇了,从前她对待蒙恬,可谓是热情直白、骄阳似火,这会儿提到李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盯着她多看会儿她还会恼羞成怒。
假意演起来毫无顾忌,真情却不容作假、也作假不得。
嬴政乘肩舆静候,不知多久,妻子姗姗来迟,“总有这样多的话要说,不是一同在这宫里住着?”
“你等烦了啊?可以先走嘛。”般般道。
嬴政没有言语,过了会儿道,“没有烦等你。”
“我晓得,你是在烦这个对不对?”般般扬起笑脸,从宽袖中取出一本卷起来的书,书封四个字:吕氏春秋
“我们方才可没有故意戳你心窝子,虽然我也很讨厌吕不韦,不过…你要不要摒弃偏见看一看呢?”
7000营养液加更 “忽然想去见他。……
那本被卷起来的《吕氏春秋》,嬴政没有接。
他越过她的身体,长臂收揽入怀,这个姿势是两人熟知的、也熟悉的,两人相处的大多数亲密时光,她总这样横着坐在他的怀中,他身形高大,能将她完全笼入影内。
如同巨石缝隙生出的一朵微末白花,被牢牢嵌在它愿意留给太阳入侵的地方。
次日,般般到书房取医书,经过书案发觉自己昨日让从云放在这里的《吕氏春秋》不见了。
她忽然就笑了,边笑边吐槽他面子比天大。
又或许是经过一夜的辗转与思索,他也像姬长月那般,凭着要挑刺的吝啬想法,想要翻一翻、批判一番那本书呢。
可能一本书不能改变一位秦王根深蒂固的思想,但也算撬开了微小的一角。
既来了,她打算在书房待会儿。
两人大婚后,般般在踏雪轩书房的物件就都被搬了过来。
朝阳宫宽敞,她的乐器、舞衣都有专门的库房,这些书、砚台、涂涂抹抹画画的摆件一件都没少。
这个古玩架几乎能遮蔽一整面墙壁,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种新奇的摆件,后面落着好几只大箱子,箱中是她入宫后看过的布帛画本。
这些画本用薄薄的木片固定好,两面包着一层特制的布帛,在上面涂抹作画不成问题,有能人绘了些妙趣横生的小故事。
当年还没有纸,画本的制作成本高,也昂贵,能淘来一本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在邯郸也只有过年过节攒些零用,可以多买几本。
入了秦宫之后便不一样了。
虽然表兄总说她看画本玩物丧志,但她爱看,他还是默默的搜罗来赠给她,这些画本被成箱成箱的往踏雪轩送,她也有了挑选的余地,不好看的故事看到一半便收起来丢到一边去。
如今能留在书房的,都是她能翻看两三遍以上的精品。
从云在旁边忙碌,般般说要看什么,她便跪在箱子边翻找。
找出了几本翻开来看,从云低低地‘咦?’了一声,“这些是王上的批注。”
牵银不识字,从云却有些文化素养。
幼时她服侍在般般身侧,当时般般跟着嬴政念书习字,从云便也识些字。
翻到一位女子随一位落魄的穷酸书生外逃,抛母弃父,旁边四个大字:狗屁不通。
是十几岁时嬴政的笔迹,彼时他的落笔稍显稚嫩,不过也足够的青翠如松,以字喻人,般般还能回忆起当年表兄的笑脸。
在邯郸时他话虽然不多,但本质并非是个冰块儿似的冷酷之人。
相反有时候他的表情很多,会恶作剧,会不屑旁人,会鄙夷的辱骂旁人,开怀的时候也会哈哈大笑,做了什么好事则得意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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