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他开得很稳,暖气充足,玻璃蒙着一层薄雾,夏知遥靠在副驾驶,看着雪松和山石在视野里一点点后退。
周越察觉到她的沉默,也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看手机时的目光、扣安全带时的几秒走神、还有听歌时盯着窗外的专注。
他想问“你是不是有事”,又觉得既然她不说,那就先不问。
车驶出小镇时,夏知遥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树林还在,木屋檐下的雪堆开始融化,昨晚他们说“以后还来”的地方,此刻已被现实悄然收口。
周越侧头看她,她的眼神很平静,却像罩了一层无声的薄雾,雪后的阳光明亮刺眼,一整条下山的路,都被晒得微微发光。
没人提起“再见”是不是意味着分别,也没人问回去后是否要各自面对那座城市里的旧事与重启。
只有车轮压过冰雪的声音,在耳边不紧不慢地提醒,假期,结束了。
可夜,还没有。
傍晚,车驶入城市边缘,天色已沉。积雪未融,路灯下水汽氤氲,映着浅浅光晕。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拐进城里一家复古小餐厅,曾路过却未进的地方,门口挂着手写黑板菜单,门铃叮咚一响,带着几分老旧的欧洲街头味道。
靠窗的位置,昏黄吊灯洒下一圈暖光。橡木桌旁,一瓶干燥绣球花静静立着,空气里混着咖啡、烘焙和旧木皮沙发的味道,温软得让夜色慢了下来。
服务员递来菜单,两人低头翻看,灯光将他们的面庞染成一层静谧的蜜色。
周越先开口:“要不要试试他们家的红酒炖牛肉?评论说很好吃。”
“好啊。”
他们点完菜,安静地等着,窗外车灯来来往往,有种城市才有的喧嚣节奏。可玻璃窗内,却像被这盏暖灯罩住,隔出一个比雪山木屋还要安静的世界。
夏知遥低头玩着杯垫,指尖沿着边缘一圈圈描着,不说话。她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但那种专注得有些漫无目的的动作,却像是在极力维持一种情绪上的平衡。
周越看了她一眼,没有打破沉默,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力道轻得仿佛问号。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很浅的笑,那笑意来得太快,几乎像个条件反射,然后便轻巧地将手抽了回去,低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杯在她唇边停了一下,眼神落向窗外,仿佛在透过玻璃凝视另一个世界。
那一瞬间,周越忽然有些恍惚。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毛衣,袖口微卷,长发松松挽起,只在耳后露出一点白皙的轮廓。她没怎么化妆,唇色很淡,衬得整张脸干净、安静、甚至有点难以接近。
可在昏黄灯光下,她整个人像一幅被时间温柔定格的画。周越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却又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周越垂眸一看,微信视频上跳出一个熟悉的备注,“妈”。
他没多想,直接接起电话,语气带着一贯的懒散和熟悉的撒娇调子:“妈,在吃饭呢。你猜我现在跟谁一起?”
说着,他抬了抬眉,将手机前置镜头转了过来,对准身旁的夏知遥。
夏知遥正低头切牛排,动作一顿,抬眼的瞬间正好撞进镜头。屏幕那头传来一声意外的惊喜。
“哎呀,知遥也在呢?!”
画面里,周妈妈在家里沙发上,头发盘得一丝不乱,端庄又精神。
“阿姨。”夏知遥笑着打了个招呼,语气得体温柔,“好久不见了。”
“可不是嘛,”周妈妈笑意盈盈,声音透着亲切,“我前两天还跟你妈聊呢,说你太忙了,总不着家。”
夏知遥笑了笑:“是啊,公司事情多,还总出差。”
“这回是出差去纽约了?哎哟,这孩子,从小就能干,现在更是飞来飞去的女强人了。”周妈妈语气里透着打心底的欣赏,“不过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知不知道?”
“嗯,我会注意的。”夏知遥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阿姨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在打羽毛球吗?”
“打呢,可没你在我身边抢网前球了。”周妈妈忍不住笑着调侃,“你要是在北京,回来再跟我打球去啊。”
“那等我回去,一定奉陪。”
正说着,周妈妈忽然眯起眼,像是注意到什么:“哎,知遥,你这你头发是怎么回事啊?这颜色……”
夏知遥微微一愣,随即侧头瞪了周越一眼,语气无奈又带着笑:“这个啊,一次性喷的,洗一水就掉啦,今天有个派对。”
周越在旁边漫不经心地喝着水,像个看热闹的孩子。
“你们俩关系本来就不错,要是能常联系联系也好。”周妈妈接着说,语气里没有别的意思,倒更像是一个熟悉长辈对后辈的叮咛。
“你知遥姐现在已经是业内很能打的女强人了,你也别总吊儿郎当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规划不清的,就多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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