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岁吓了跳:“程大人?娘子何出此言?”
“你还要瞒我吗?”
温画缇站起,盯住他:“你做什么不一直听命郎君吗?你说你是死士,郎君对你有恩,难道程珞杀了他,你就不想复仇?”
“娘子从哪里听的?谁告诉娘子这些?”
温画缇着恼地挥手,“你甭管我哪里听的,你就说是与不是?这些为何要瞒我?我与他有杀夫之仇,仇人明明就在我面前晃悠,我却没有手刃的机会!”
长岁忽地不作声。
温画缇心凉地大笑,“这么说,一定是他了?但凡不是他,你就会实实确确反驳。”
到这步了,长岁还不愿说,她大抵也猜到是范桢的意思,范桢不让说。
她倒是想不明白了,范桢又是为哪出?为何要瞒下这些?
程珞与他十年同窗不假,她也深知他俩的交情。可人家都对他起了杀心,那便已不再是他朋友。
他早就料到,为何要白白送死?!
温画缇灌茶压下恼火,往事重来,说不上的哀伤。
她垂眸看着浅褐的茶汤,沉寂了好会儿,才与长岁说道:“我求你件事,你帮我递个口信,我想见程大人。卫遥已经不在了,他可以放心来。”
温画缇再见到程珞的时候,是两日后。口信出去,他来得也快。
程珞这次仍是易容而来,换了张普通小厮的人皮。
他披风夹雪走进屋,温画缇已经倒好茶。
她临窗而坐,窗外的雪色映出白洁的侧脸,远山长眉,眸若芙蕖,裹着毛绒柔软的斗篷。
程珞望了眼,想起记忆里灰远的影子,有片刻的出神,随后撩袍匆匆而进。
“玉则兄,你来了。”
温画缇莞尔浅笑,朝他递出茶盏。
程珞接过,目光落在茶汤上,他不假思索,随后一饮而尽。
程珞把瓷盏放下,随后坐到她对面。
两人隔着一张檀木小案,屋里烧着香炉,窗外是鹅毛大雪。
程珞望着窗外飞雪,笑道:“听长岁说你要见我,飞也似的来了。这么大的雪,可不好走,没想到洛阳的冬日也这么冷。”
温画缇盯向他的脸:“你怎么还戴假面,卫遥已经不在了,这里没有人能杀你。”
程珞低瞧摊开的掌心,朝她微笑:“缇娘你不懂,我这双手沾满血,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不止是卫行止,还有很多人要向我索命。我只能不停地易容、换脸,不让他们认出我。”
“他们没有认出,可我认出了。”
温画缇细数时辰,那碗茶被她下了软筋散。
要不了多久,程珞就会全身无力瘫倒。她握紧袖里的匕首,没想到一切竟会如此顺利,他不猜不疑,刚进门就喝了茶。这回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是啊,你认出了,因为我没想瞒着你。”
程珞突然拿起案上的瓷盏,“你在这里下药了,缇娘。香炉你也下药了,是不是?”
温画缇倏而皱眉,匕首抓得更紧,心惊肉跳地盯他。
就在这刻,他缓缓后移,无力靠在背后的墙面。“这软筋散,是东夷的蛇虫子所制,我尝出来了。”
程珞力竭地摇头,望向她:“缇娘,你今日叫我来,有何想问我的?问我为何要利用你,设计杀卫行止?”
她没有吭声,只死死盯着他。
程珞倚着背,叹息:“你也知道,我是替官家做事。不是我要杀他,是官家要杀他。他们卫氏,是珺王的外戚,珺王乃是先帝立下的皇太孙。只要皇太孙在,官家皇位哪有安稳的一日?”
“原本,我只是想帮你逃出卫氏魔窟,可是后来我又想,既然卫氏拥立珺王,我为何不趁此一并杀之?一来,你既可以摆脱他,二来,我又可以跟官家交代。缇娘,我知晓事后你必定怨我,可我没有办法。我利用了你,这事我对不住你”
“你只是这事对不起我么?”
她再也忍不住,赤红了眼,突然拔出匕首,抵向他胸口。“你为何,要杀我丈夫!”
“你丈夫”
程珞低头看胸口的匕尖,喃喃:“你果然还是猜到了,我就知道你能猜着。”
程珞对上她的眼:“缇娘,子稷的死我亦没有办法。我与子稷同朝为官,他是正四品,我是从四品,我们俩共同掌管禁庭宿卫军,都是官家的手足。子稷这个人,为官太清正,他不懂在官家手下做事,不需两袖清风,只要听话就行了。”
“官家告诉我,他只认我做心腹,只要子稷不在,我便能取代他,成为正四品的翊卫郎。从前是我与他两人分管宿卫,只要他不在,我便可以独揽权柄。”
“缇娘,从前到现在,我与子稷十年的同窗,他做什么都胜过我,如今,我也想胜他一把你说我虚伪也好,贪婪也罢,胜者王败者寇,他的武功那么好,我能杀得了他,也算我的本事,我胜了”
说到这儿,匕首刺破厚重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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